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忘却那段记忆,可是并没有,无论相隔多久,只要有一点点同它有关的东西来到我身边,我都会嗅到丛林中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的父母曾在一片丛林里做过违法的工作——从盗猎者手上买来野生动物,以高价再次贩售或是另作他用,例如抽取熊的胆汁,加工象牙,加工狐狸皮。
靠着这样的工作,我们家短短几个月发际。
父母从中获得成就感,于是在暑假时把我接去为他们看管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盗猎者之手的、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那时候我还天真,以为家里开了动物园,直到我亲眼看到他们从痛苦的熊身上抽取胆汁,才知道这一切有多恶劣。
我想过把那些动物放生,紧要关头却总是被发现;也劝过我的父母收手,可他们不听;我也想过报警,可我无法亲手将我父母送入大牢。我只能每天都去喂那头熊吃东西,它吃不下,我就站在笼子旁边哭。
后来我选择以离家出走的方式来向父母抗议,我在丛林里迷了路,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怎么回去的,这样的举动让我父母决定收手。可那头熊没有被放生,它的最后一次价值是被我的父母转手卖给了别人。
我没能拯救它,曾几何时,我也在学校里阻止同学能用扫帚打死树上的鸣蝉,却被他们大骂圣母,只能灰溜溜的躲在操场哭。我也没能拯救那些蝉,我无能为力。
爸爸说:
爸爸:生存才是成年人最要紧的担子。等你长大你就懂了。
从那天起我疯狂抗拒长大,我爱上了《彼得·潘》,希望有一天他能飞进我的窗户,带我去到可以永远不用长大的永无岛。
但现实很残酷,我最终走上了一条不会长大的路,却是因为疾病。
父母的到来并没有缓解我的情绪,反而加重了我的病情。他们被远方劝离后,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脸色惨白,除了夏时,没人再能同我交流。
余嘉的离世带走了我一部分对生活的渴望,我的状况岌岌可危,也开始想要趁着还能动离开疗养院。院方不允许,我父母也不允许,最终帮我达成这个愿望的人还是夏时。
他在一个夜里把我“偷渡”了出去。
虽然很不负责任,但我真的很感激他,于是我带他去了我曾经就读的学校,我们躲过保安的监控,偷偷翻墙进入了学校内部。走到大礼堂时,我忽然想起了那场因为生病而错过的毕业舞会。
姜遇夏时,你知道吗?我错过了这里的一场舞会。
记忆都鲜活起来,我指指脚下沉默的木地板。
姜遇曾经也有男生站在这里,面红耳赤的询问我能不能跟他跳一支舞,我答应了他,可我却食言了。因为生病检查。
我有些怅然,
姜遇真遗憾。
夏时却在这一刻握住了我的手,严肃的扳过我的身子,让我正对着他。
然后他踏动了交谊舞的步子,惊诧中,我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由他牵着随他动作,我们在无声的黑暗里,开始了一场两个人的舞会。
夏时:姜遇,其实你父母说的蝉之灵确实存在,但那不是治病的药引,因为他们的命无法续给别人。
他忽然严肃的向我讲起那种叫蝉之灵的生物——三年一生,只在夏日现形,等到秋日便回归地下沉眠。他们形若少年且永远不老,寿命可达上百年,似乎轻轻松松就达到了人类千百年来所研究的长生不老的梦想。
夏时:他们把自己的蝉壳带在身上,因为蝉壳一旦破损,他们就再也无法重生了。
他牵着我的手的力度忽然加重,
夏时:所以姜遇,人类的死亡,是不是也是因为躯壳上少了一部分东西?如果完整,他们是否也会重生呢?
我拼命摇摇头,这时,夏时的脚步停住了,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轻故事合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