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车队就再次出发。沙漠里的滚滚黄尘看得多了,震撼感消退,就只剩下了让人烦躁的热。又顺着河道开了两天车,吴邪都要被风沙吹蔫了,又满肚子心事,整个人状态特别差。
偏偏这个时候,车队竟然陷进了流沙床里。当时他和高加索人一辆车,被外面的人拖下车时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整个车队彻底被冲散,大半车辆被掩埋,又好死不死碰上了狂风,人根本走不动路。最后,竟然老高他们都和他走散了,几经波折,他被张起灵和黑瞎子拖到了一个干涸的沟渠底部,才捡回一条命。
其他到了沟渠里的人都没精打采的,各自点着无烟炉取暖。杨淳也在下面,正给人处理着伤口,见吴邪下来,有些疲惫地对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无烟炉,示意他先坐在自己位置上烤烤火。吴邪道了谢,接过她递过来的水,精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
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照顾他,吴邪顿时对这大姐的好感又翻了几倍。简单交流了几句,他才了解到杨淳都没用别人去救,发现出事后,直接带着另一个队医,根据信号弹的指引,自己找到了这里。
人比人比死人,特别是对方还是个女人,想起自己刚才被拖着走的狼狈样,吴邪顿时觉得自己的老脸没地方搁了,同时也意识到杨淳确实是有能力的,至少经验比他多得多。
黑瞎子和张起灵还在不停地出去救人,但三个小时过后,饶是他们体力再非人也吃不消了,只得也先回到沟渠底部修整。
张起灵还好,身上只是有些擦伤,但黑瞎子在被他要救的人抓住时,正好飞过来一块体积很大的飞石,他来不及躲,右手臂被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们刚回来时,两个队医都还没忙完,明明那个男队医要离得更近些,黑瞎子却没叫他,而是指名道姓地喊了杨淳一声。后者闻声转过头来,黑瞎子就对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麻烦了。”等杨淳提着医药箱走到他面前时,黑瞎子又跟受伤的不是自己一样,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杨淳没有回应,直接蹲下来,开始给他的伤口消毒。
“阿淳,你个专业人士,怎么手还有点不稳?”涂酒精时,黑瞎子手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却还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问道。
“太累了,手有点抖,你见谅。”不知道是不是太认真了,杨淳说这话的时候一反常态,语气有些冷冷的。
“这样啊……嘶,疼疼疼。”
黑瞎子在她把纱布勒紧的一瞬间发出吃痛的声音,一下子紧握住了杨淳的手。
她不得不停下来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那被黑风镜遮去大半的脸上,仍挂着不变的笑容,哪里有半点痛苦的样子。
黑瞎子攥着杨淳的手按在自己手臂上,本该阻止她继续勒紧绷带后就放开的,可他却一点都没有要松劲的意思。手上的茧,甚至有意无意摩挲着她的手背。
杨淳一开始没动,抬头毫无波澜地和他对视着。可又僵持了一会儿后,再不放手动作就要变性质了,她终于忍不住,用力想抽回手,压低了嗓子威胁道:
“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黑瞎子听到这话,还是没皮没脸地笑着,松开手对她作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别激动别激动,我只是——”
他还要说什么,大概是要狡辩一下自己的无礼行径,但杨淳没给他机会,在挣脱的一瞬间转身就走,也没管他还没系好的绷带。
在走远的过程中,她还能感觉到一道目光粘在她的后颈上,甚至觉得肌肤产生了灼烧感。
她没有回到人群中,而是快步往反方向走,自己步入了黑暗。直到离得足够远,她才停下了脚步。
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定身边没人后,她突然靠在了一旁的巨石上,手紧抠着石缝,竟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溺了水一样。
她在不停地冒冷汗。没一会儿,连发丝都被汗水浸透了,刚才就有些抖的手现在颤动地更加厉害。
“狐仙显灵”带来的焦躁感,她本就是一路强压着,现在又闹了这么一场,防线一下子被击溃了,激起了剧烈的身体反应。
三十年。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黑瞎子一点都没变。这不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看见他,却是唯一一次,这么近的站到了他面前。
这么多年,想不管不顾地回到他们身边的想法不知汹涌了多少次,到了现在,她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放下了那点情结,却没想到单单一次肢体接触,就差点让她的表演全线崩盘。
为什么会这样?她计划的一切,甚至她整个人,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被他打乱?
她在脑中把进入戈壁以来自己的行为重新过了一遍,很确定自己从没露出过任何破绽。
黑瞎子刚才的表现,到底是纯粹地手欠开个玩笑,还是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她不愿再想下去了。
不论怎样,这张面具后的脸,她必须尽力藏到最后一刻。
正擦了擦汗准备往回走,杨淳却发现自己的失态根本没办法很快平复下来。就这么回去她没法解释,很容易让人起疑心。
她想了想,干脆弯腰捡起地上一块棱角很尖锐的石头,拍干净上面的尘土,右手拿着,一狠心,朝着左手手肘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不够,她又在已经流血的伤口上继续砸了两三下,直到手肘变得惨不忍睹,她才停了下来。
做完这些后,她看着血液滴下,慢慢被沙土吸收,竟突然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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