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两三口把烟抽完,在地上掐灭:“你猜当时我是怎么发现你的?”
“小时候没舍得让你练缩骨,你改变不了身形,我这些年就一直在找和你体态相似的人。所以杨医生一出现,我就开始注意了。
你向来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而我发现杨医生在和人握手拥抱之前,会有非常短的停顿;还有,记得在包扎的时候我摸过你的手吗?你手上先前落下过疤,你怕我看到了后会认出来,就在手上也做了易容。但是你画蛇添足,漏想了一点。就算只是给别人治伤,一个常年下斗的人,手上也不可能干净到一点伤痕都没有,反而让我起疑心。还有,你身上的檀香味,我怀疑是你拿来遮自己的体香的。
“那都只是怀疑而已,所以最后,我让阿k陪我演了那出戏。那帮人你我都清楚,看到我遇险,喊叫的也许会有,可会扑上来挡子弹的,只有你。
“丫头,你确实脱胎换骨了,我承认。但你看到了,就算你现在叫杨淳,我仍然能认出来你就是小三月。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你骨子里的东西没变。”
“噗嗤。”杨淳原本一直沉默,但听到这儿,突然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花枝乱颤,声音在石窟里层层回响,显得有些瘆人。
她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笑,深吸了一口气:“没变?没变……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去,去跟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解释,你问问他们我变没变?一个天真到犯傻的女孩,变成了满手人血的魔头,你现在告诉我,我骨子里没变?”
“黑爷,黑瞎子。我知道你想劝我回头。这是我的错,我没让你认清我现在的鬼样子。”
“实话告诉你,我快装不下去了。你还是重新看看我吧。我其实不只是赎不了罪,我还不想赎。凭什么一定要去赎它?我造了孽,背弃了所谓的仁义道德,那它同时也就束缚不了我。某种程度上,我因为我的恶自由了。控制不了自己的命数,我却还可以玩弄别人的!
“我除了赎罪以外,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去造更大的孽。”
她说完后站起了身,顺手又从他那儿抽走了两根烟:“您没发现我们聊不下去了吗?回吧。”
“对了,”她原本已经在往外走了,又打了个响指,停下脚步转过身:“我看上吴三省队伍里一个帅哥了。跟你走得太近容易让人家误会,到时候我不好解释。所以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表哥。”
黑瞎子笑得意味深长,还是坐在那儿一动没动,也没有回答她,不知到底听没听见。
杨淳见他不动,勾起了嘴角,眼角染上挑衅一样的笑意,走回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让语气变得很亲昵:“等什么呢?我们走吧——”
她突然弯下腰,手微微勾住他的脖子,嘴唇凑到他耳边,声音含着丝丝缕缕的气声,唤了一句:
“哥哥。”
这句“哥哥”喊得那么挑衅又妩媚,而她看着他背后的石壁,心脏却被自己说出口的字句弄得抽搐着疼。
这些话,够你放弃我了吗。她心道。
所幸周围够黑,杨淳没看到黑瞎子手里瞬间被捏扁的铁盒。
———
杨淳还是那样,来了没多久就担起了她的职责,貌似给吴三省队伍里每一个人都治过一回伤。每当看她提着医药箱穿梭在队伍之中,吴邪总觉得她要是不趟道上的浑水,肯定能成个济世良医。
她一如既往地和和气气,但吴邪却总觉得她到这儿后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了,又说不出到底有什么区别。可他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又分明觉得她眼神里多了点什么东西,让他莫名不敢直视太久。
杨淳长相太扎眼,一下子掉进男人堆里,拖把那一帮人没有一见钟情的情怀,见色起意的倒是大把。
其中有一个叫大龙的,长得还有点当小白脸的潜质,对杨淳讨好地尤其不对劲。而最让吴邪不解的是,杨淳对其他人的示好并没有反应,跟这个大龙倒真有些眉来眼去,没多久就越走越近。
跟着拖把这伙人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大龙看着就像玩弄小姑娘感情的那种人,眼神里就写着四个大字,我是渣男。
胖子看不下去,怕她不谙世事的,回头再给人骗了,明里暗里提醒过杨淳很多次,说她总不能把自己这朵鲜花白白送给牛粪吧。可每次劝她都只是草草答应,转头和大龙该怎样就怎样。
杨淳话语间都流露着对大龙的崇拜,她人又温驯,看他的眼神含着春水,盯得牛粪本人成就感都快溢出来了。
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温柔攻势,大龙几乎就是陷进去了,成天跟在杨淳后边看着她傻乐。一路上虽然艰苦,这家伙的神采倒是越来越飞扬,看着十分欠揍。
大龙知道黑瞎子和杨淳是表兄妹后,就有意地去讨好他,顺便打听打听杨淳的事,对着黑瞎子一个劲儿的表忠心,说自己是有多么多么爱他妹子,杨淳又是怎么对他情根深种,让他帮忙在两人间加把火。黑瞎子每次也总是乐呵呵地听着,开两句玩笑就过去了。
说来也怪,每次他去讨好完黑瞎子,他自己过后总要出点事,不是突然摔沟里了就是走着走着装备散了一地,整个人身上似乎拢着一股倒霉蛋的酸臭味。他倒也不在乎,蹭到点小伤口就去找杨淳,抹点药就“哎哟哟”叫唤。
杨淳倒是对他嘘寒问暖的,包扎完他那点晚一步就要痊愈的伤口还心疼得不行,看得吴邪一众人恨铁不成钢,气得直咬后槽牙。
队伍在复杂的气氛里行进了几天后,还是在井口里遭到了一次鸡冠蛇的围攻。原本集中火力还能有胜算,可惜吴三省这次的队伍是临时拼凑的,全是亡命之徒,到了危机关头完全不听他的,四散而逃,怎么都吼不回来。
命悬一线的时候,吴三省也顾不全吴邪了,他只得自己举着只剩六发子弹的枪面对蛇群,正在一堆井道岔口前犹豫要从哪儿逃跑,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搡了一把,一个趔趄摔进了其中一个岔口里。
吴邪一回头,发现推他的人是杨淳。她拿着把短步枪飞速来了几个极精准地点射,动作快出了残影,干掉了最先扑上来的一批鸡冠蛇,喊了声“跑!”转头一把拉住他,往岔口深处狂奔。
蛇群并没有放弃,跟着追了进来。吴邪看见井道的墙壁上都是泥茧骸骨,叫杨淳停下,立即掏出水壶,把水倒在一只泥茧上,又拿冲下来的稀泥在身上草草涂了一遍。杨淳在他掏水壶时就明白他的意图了,也拿自己的水和了稀泥涂在身上。
吴邪刚弄完就被杨淳推进了墙壁上的一个凹陷,又把死人往他身上一盖,她自己则又继续往前跑,吴邪也不敢出去制止。
没用多久,吴邪就明白杨淳为什么会带着他往这个岔口跑了。谁能想到追得他们差点没命的陈文锦,会就在他身后站着?
前面突然传出了一阵枪声,徘徊在吴邪和文锦周围的鸡冠蛇找不到他们,就全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吴邪看到陈文锦那张比他还年轻的脸时,整个人都懵圈了。陈文锦让他先静静,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咯咯”声,没一会儿,缝隙深处就传来了一串“咯咯咯”的回应,下一秒,张起灵就从里面钻了出来,挤到了他们身边。
吴邪看着这场景,脑子一下子死机,在陈文锦耐心的解释下,才终于慢慢明白了一些来龙去脉。
云顶天宫里倒过来的绝命书,吴三省与解连环,禁婆和“它”……
这些东西显然不是他一下子能够接受的,几乎让他从小到大的认知全面崩塌,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不久,胖子和只剩下一半的人找到了他们,其中也包括杨淳。她先前在远处开枪替吴邪引开蛇群,腿上又多了两个血洞,她自己倒是完全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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