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口的食物下肚后,一身的劳累都从里到外被逼了出来,酸水直从骨缝里往外渗。就是胖子都没有扯闲篇儿的精力了,简单收拾过后,几人就各自钻进了帐篷。
阿贵原本说山里还是危险,不肯让云彩留下来和他们露营,但云彩年纪轻玩儿心重,她的苦苦哀求和胖子的挽留最终把阿贵击败了。云彩当时跑过去一把揽住了杨淳的胳膊,对阿贵笑得花一样灿烂:“我晚上和淳姐姐睡,就在张老板和黑老板旁边,他们会保护我们的!哎呀阿爹你走吧没事的……”
当夜云彩和杨淳睡在一个帐篷里,云彩倒是沾床就睡着了,杨淳躺在那儿硬是闭目养神到了凌晨,最后有些不耐,轻手轻脚爬起来走到帐篷边,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把被云彩踢掉的被子重新给她掖好,才走了出去。
凌晨的黑幕更加稠,漫天的星星就像一碗糊糊里挣扎地露出头的白芝麻,忽明忽暗地在天际翻滚。
杨淳在调整到最小的篝火边坐下后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只摸到一个空烟盒,不禁轻轻“啧”了一声。
又不知什么时候给那老不正经顺走了。黑瞎子现在是变着法儿的藏她的烟,一天比一天给得少,这哪儿是她这个被烟熏火燎几十年的肺一下子能习惯的。可还能怎么办?下蛊舍不得,打又打不过。她心里暗暗自嘲道。
她顺手掰了个嫩草根叼在嘴里,就当是戒烟糖了,躺下来双手垫在脑后,静静看着星星,不禁还有些怀念能听着盘马惨叫入睡的那几晚。等这次回去老头儿估计已经好了,有些可惜……
“嗞——嗞——”
就在她思维开始发散开来时,帐篷里突然传出了震动声。杨淳皱了皱眉头,神经再次紧绷,吐掉草根站起来就快步往回走。
对于她来说,手机响从来都不是好兆头。她的手机几乎就是个能看时间的摆设,信息和电话记录都是一片空白,这些年如果有人会给她打电话,八成会是那个她一看见就想挂断的号码。
她怕吵醒云彩,伸手够到手机后就先挂了,一直走到离湖面很近的地方才深吸了一口气,回拨了过去。
几声“嘟”音后,屠颠很愉悦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好久不见啊。在巴乃玩儿得怎么样?”
“我说过不许监视我。你越界了。”她的语气很冷,和这人交流,她甚至都不用去掩饰厌恶。
“关心则乱啊,没办法。实在生气的话,要不你现在来杀了我吧?”屠颠道。
还没等杨淳回答,他就自顾自地道:“哦——我忘了你舍不得杀我的。我可是某个臭名昭著的女杀手唯,一,的伙伴,替她做着她最重要的事情。”
杨淳气血上涌到头脑时烫得她闭了闭眼睛,才继续道:“再不说正事,我不介意毁掉一切过去往你嘴里塞鳞片,让你和你的艺术品烂在一起。”
屠颠笑了起来:“看吧,我们真的是一样的人。你也觉得那是艺术品,你也觉得它们是美的。”
“你……”
“好,好,我说正事。如你所料,‘它’可能真的采取行动了。影子一批比一批厉害,这次这个,我的人折了不少也没处理掉,只能你亲自出马,资料我发给你。不过这回的交易,我不用你替我杀人了。”
杨淳道:“我只会杀人,爱用不用。”
“不不不,”屠颠道:“我不需要你来做什么,是我想做些什么。“他的轻笑声又再一次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变成了气音:”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再见,毒蛇小姐。”
又是一阵嘟嘟响,屠颠直接挂了电话。
杨淳一下子把手机扔在沙地上,深吸了一口湖边的凉风,捂着太阳穴,思绪翻滚得她按耐不住又想去吃药,但知道不是时候,只得靠着深呼吸来一点点疏解,作用却不大。
屠颠,屠颠。
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如果说杨淳自己是个妖魔的话,那他就是个十足的阴魂,其实论肮脏程度他们半斤八两,可杨淳就是对这个人厌恶到了骨子里。屠颠其实从未伤害她背叛她,但他多年来总是在不停地提醒她,他们是一样的人。
这是一种惹人发疯的感觉,就好像一个站在泥塘边的人看着泥塘里翻滚的另一个人,就在前者嫌弃他的恶臭的时候,泥塘中的那个人突然停下来站定,哈哈大笑着指着岸上的人,说你凭什么嫌弃我,我们是一样的。那人再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满身的腐烂泥浆。
她不会成为屠颠。可审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成为比他还要恶心的人。
这么说来,她讨厌屠颠就像讨厌一面镜子,就算把玻璃本身砸得支离破碎,那个丑恶到无法直视的自己,依然存在。
想到这儿杨淳的情绪就像是被推得越过了一个极点,莫名地释放了出去,让她毫无预兆地平静了下来。
她又一次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险些被自己扔掉的烟盒,慢慢把它展平。
————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黑瞎子是被云彩的轻声呼唤吵醒的。
常年的训练让他在睡眠中也会保持比别人高一倍的警惕,但云彩的声音其实很小,要是平时倒也不至于让他惊醒。
可她喊得是杨淳的名字,黑瞎子下意识坐了起来。
云彩原本是压着嗓子在叫的,到后来就听到了她拉开帐篷拉链的声音,呼唤声逐渐提高了些,显得有些焦急。黑瞎子见情况不对正要起身出去,结果刚走到门口,目光却被帐篷门帘处塞着的一个纸片吸引。
那是个展开的烟盒。
黑瞎子弯腰把它捡起来,翻过来一看,上面还沾着几缕烟丝的纸上写了几行字。看得出来写得匆忙,但三月的字是他手把手教的,写成什么样他都认得出来。
“事出紧急,先走一步,处理完我会去找你们。暂时失联不用担心,缺的装备我想办法寄进山里,保重。”
张起灵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黑瞎子看都没看就两指夹着纸片,魔术师扔纸牌一样往后一掷,张起灵也凌空二指夹住,转过来看着。
“这潜行功夫练得快超过我了,往帐篷里塞字条我们谁都没发现。“黑瞎子对张起灵道:”你说,她算不算有进步?终于知道让我们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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