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推着那辆自行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觉得脑袋轰地响了一下。它太像我被抢走的那一辆了。虽然,我又买了一辆和它一样的新车,但总是觉得新的不是我的。
我知道我笑得有点僵硬,我抓着扶手,放开,又抓紧,又放开。我习惯用小动作来掩饰自己。我是个习惯掩饰自我的人。
玩具把我带到上次那个地方。在河边,我看到一个木架上插满了各色风车。风不停地吹过来,它们旋转成完美的花朵形状。阳光淡淡的洒在上面,衬着背后一大片绿色的田野,它们轻盈而且鲜艳。
“真漂亮!”我感叹地说。
“玩具,你真厉害!”我伸出手,翘起大拇指对他说。他腼腆地笑了笑。
“可惜它太大了,不能随随便便拿走。照张照片吧。”他说。有道理。我掏出我的手机,开始拍起来。
“苏筱!”玩具在旁边叫我,我刚回过头,就听见“咔嚓”的一声。原来他带了相机的。
“不要拍我。”我跑过去,想把相机拿过来。但是,他不肯给,我怎么也抢不到。
“不要老拍我啊!”我不高兴地说。我不喜欢照相。照片里的我,看起来总是觉得怪怪的。我所有照片都是集体照,偶尔会有一寸左右的人头照。
“把我的都删掉!”我命令他说。
“就几张而已,留着作纪念啊。”他说。
“不行!”我坚决地说。终于经不起我的执拗,他都删掉了,还剩下一张。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他说:“留一张总可以吧?”我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他也不肯多照。
后来,我和玩具合照了一张。
然后,我们各自在风车木架的两端坐下。我半身倚着木架,享受着迎面而来的清风。
“苏筱。”我听见他轻声地叫我的名字。我微微侧过脸,看着他。他两手放在膝盖上,头微微低着。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没有看我,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筱!”在我转过脸的时候,我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并且比之前更响亮一些。我确定是他在叫我。
“嗯?”我应了一声。他还是没说话。我有些疑惑。“玩具,怎么了?”我看着他的侧脸说。
“苏筱啊。”他说,声音里忽然有着很重的忧伤感。“你知道这辆车我是从哪里找到的吗?”
我回过身,看着他说的那辆车。他没动,还是一样的姿势。
“我,是在黑市里看到的。”
“看到它,我就觉得它是你的。”
“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怎么,不跟我说呢?”
他的声音颤抖着,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可是,这种事情我怎么告诉他呢?
“事情是因为我才发生的。”他转过头来看我,笑了笑说:“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担心我会愧疚?”“谢谢你。”“但是,我愧疚是应该的,我又不是愧疚不起。”
我的心头猛地震了一下。我忽然觉得玩具一下子变得有点陌生。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看待事情。或许,我无意之中,已经伤害到了他的自尊。
“你告诉我,一、或许我可以把它找回来;二、找不到,我可以重新给你买一辆。至少,让我跟你道个歉,总比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去做要好。”
“玩具,”我想我该说些什么,“那天,你病得那么厉害,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且,这种事情,纯属意外,这不关你的事啊。”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事情就是因我而起!”他看起来情绪激动。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我怔怔地看着他。
“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也会像你这么做。”他稍微平静了一下,说。“或许,你是对的。”“对不起。”
这件事情,无论站在谁的立场上看,都没有什么错吧。玩具,其实你不需要愧疚的。
“不过,最重要的,是你没事。”他看着我,笑容温暖而忧伤。
“嗯。”我点头说,“我都快把这件事忘掉了。”
原来,玩具也是一个敏感的人。
这天,我们交换了车。他给我找回了我的车,我把新车送给他。当是一份谢礼。他接受了。
回去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虽然有些事情好像是不能分对错,但却总好像是因为各自的做法给对方带来伤害。让人难受,却无法追究。或许,我也应该跟玩具说声对不起的。
我们都压抑了很多的情绪。很多东西根本无法顾及。它们像长在地上的草,地面上看起来简单柔弱,在地下深处,它们的根须却是繁杂凌乱,长长地延伸。
我有种感觉,就是玩具有着我所不知道的另一面。它给我不好的预感。很早以前我就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不强烈。我看不清楚它是什么,它像黑暗中的一抹影子,有着让人忐忑不安的诡异。我一直没有走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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