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天亮

苏木坐在石阶上，他的旁边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酒瓶。

“喝了这么多啊。”我看着他低垂的头，不知道是要骂他还是要笑他。我的心头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有点难过，有点心痛，有点失望，也有点欣慰。

我自己开了一瓶。他看着我，笑了一下。他伸手去握住地上还剩一半酒的酒瓶，眼帘低下来，就有眼泪掉下来了。

“你想说什么？”我说。

“流氓。”他说出两个字，笑了一下，“你觉得流氓的人生应该是怎么样的？”

我不由得皱着眉头看着他。这家伙真是的。奇怪。莫名其妙。

“什么样都有可能。”我说。他哧一声就笑了。“那你说最有可能是怎样？”

“不知道。”我有点生气，我盯着他的表情一会，然后坐到下一个石阶，背对着他。

“我就是个流氓。”他在我背后说，“是个渣滓。”我的脊背一下子僵硬起来，我无办法转过去。苏木，还以为是个很坚强无所畏惧的人，却没想到他是这样自卑地看待自己。

“我总是觉得我一无所有。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好东西，我却不配拥有。”

“除了这个，”他停了一下，“酒。好像什么都不可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孤独又可怜的过客，看着这一切。有时候，真希望快点结束。”说完，他开始地灌酒，我听见酒被吞下的声音。

他把所有的酒都喝完后醉倒在石阶上。我坐到他旁边，看着他。灯光太弱了，看不清他的脸色。我把外套脱下来折成方块，垫在他的脸下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手太冷了，我觉得他的脸在发烫。喝醉了都这样吧。

他的皮肤，充满弹性。明明是青春无敌，心却这样脆弱。为什么人都这样。

我想起他说：“你有没有理想？”呵呵，他想做个好孩子吧。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黑夜里的雨，来的时候毫无征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醉得一塌糊涂的苏木扶到那个书本形状的巨大塑像下面避雨。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阳光晒到我的脚，热烘烘的。而苏木，本来靠在我旁边的，却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睡在我怀里！我还抱着他！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抓住他要把他推开。但是也不知道我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我全身又麻又痛。

这家伙睡得倒好。还好他睡相不错，没有流口水，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他。抱着一个男生睡了一夜，说给谁听都会丢脸。我轻轻把他推开，最好他也别知道。我把他扶起来靠着塑像。天！我赶紧摸出手机一看，都八点三十分了。第二节课也已经上了。该死！这下有我好看的了。以前初中逃课没什么，不过现在就不好说了。

我站起来，走出几步，忽然吓了一跳。一个胖胖的中年大姨正在旁边练太极，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睡着一动不动的苏木，目光暧昧。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对了，每天早上，很多人都会到这里运动，经常还有学校里的学生。我一时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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