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葙城终于凉快些了。
菊花开了。
心中那份无名的烦躁也去了,留下的大多是对秋天的向往。
不过,我不喜欢秋天。
而且是一点也不喜欢。
多么萧瑟的一个季节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去赞美它呢?
明明那么孤寂,那么忧伤,那一抹寂静,无声的驱逐了生机。
虫儿都要逝去了,一片昏黄的天地间,只留下我们回忆的印记,难道不令人心悸吗?
更因为,他的离开,也是在秋天……
*
我们学校为了出名,要做慈善活动,还号召我们一起去图书馆整理图书。
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谁也不愿意做。
但是碍于学校要求,每个班必须出一个人,没办法,只好身为班长的我去喽!
我也没什么意见,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休息一天,体验一把不上课的感觉!
*
“怎么了?”乔音问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不想说,但还是向她们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或许,我从心里面就已经开始接受她们了吧。
我从小就没有朋友,就算是在……也没有过,都说我摆官架子,觉得自己天赋异禀,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从不觉得孤单。
“哦~这样啊,校花了不起啊。她说不让别人去,别人就不能去了?我左一拳,右一捶,打扁她!!!”白馨一脸怒气,仿佛被欺负的是她一样。
小馨就是这个性格,身边的人都不能受到欺负。
也当得起她的外号:“解忧风信子”。
白馨是风信子班的文艺委员,为人幽默风趣,很多人都喜欢她,才得了这个名。
“嘿嘿,我没事,就是感觉不太开心而已,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打扰到你们的情绪啊!”听她们说说话,感觉不吃了是只哈根达斯都要开心!
我们在卧室里继续小声聊天,仿佛这一片小小的天地,已经承载不下我们小女儿的心思了。
*
“这都十一点半了,童云怎么还没有回来呀?说好一起吃夜宵的。”已经熄灯很久了,嘴馋的白馨有些不开心,埋怨道。
乔音说:“估计是翻墙遇到麻烦了。大半夜的回来肯定要翻墙。”
白馨想了想,说:“也是哦。那我们再等等她吧。”
虽然声音很低,但是仍然能听出来白馨音调中微带的、浅浅的笑意。
*
童云回来了,可她好像心不在焉的,一句话也没说,吃完了就打开昏暗的小夜灯,匆匆地收拾东西。
我们问她有什么事,她也不说,只是摇摇头。
“有什么事情别窝在心里,跟我们说说吧!”乔音拍拍她的肩膀,温柔的说。
“为什么?”童云却冷漠的回答到。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所有人都是朋友!”白馨一把上来抱住了我们。
童云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暗了下去。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看起来小心翼翼。
童云哭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我只记得有一个冷冰冰的小女孩,一直跟在卓铃他们后面。
“谢谢你们把我当朋友。”
“我不是童氏嫡系子孙,甚至连旁支都算不上,我妈妈叫董舒言,不是什么林霄!若不是我妈妈,童家哪有现在的风光!可是……可是我都替妈妈感到不值啊……她的命,仅仅只换来我的一个名分,甚至连生母都不能认,那她的牺牲到底有什么意思!”
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已经失去的绝望与新生的希望交融在一起,混杂、模糊、焦灼、失望、不安,都汇集在了一起,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样慌张的感情了。
白馨说:“你也别伤心了,母亲也一定不希望你这么难受。”
她很可怜,长期受到的束缚与伤害,让她懦弱不堪,但却心善无比,我曾见过她喂小麻雀燕麦粒,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冷漠。与我一样,只要心中那根绷紧的弦松动了,冰雪就会消融。
可惜,在家族的争斗中,弱者只能成为牺牲品。
*
因为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有一条小吃街,所以我看起来很兴奋。
我是欣喜地。
但欣喜地理由很幼稚:萧瑟要送我礼物。
嗯……这可能是因为……很少有人送我礼物吧?即使有,也都是亲人的。
我与我久违的活泼重合,一蹦一跳的向图书馆走去!
Go!
*
我就知道,不会那么顺利。
我们班的书全被泼上污水了。如果想过关的话,就只能一本一本的清理了。
我就是笑笑不说话。
哈哈哈哈……
不过,好在不是速干的墨水。
命运还真是捉弄人呢,连一天的开心都不肯施舍。
明天……该去看看他了吧?
又一年呢。
我用晕染开的毛笔一下一下地擦拭。虽然渐渐能看出字迹,但是还是很模糊。
啊啊啊!太麻烦了!我能不能做一下弊?
刚准备从书包里掏秘密武器,就有人喊我。
“喂!刀割!”
刀割?
好吧,解释一下:“Dog”用汉语读一下。
我望着眼前的小皮靴,没有任何表示。
“你几个意思?”童娜沉不住气了。
“没意思。”我没有看她。
“那没意思是几个意思?”
我:“……”
你说的都对!嗯!真棒!
“抬下爪子。”我却不动声色地将被她踩在脚下的书抽了出来。
“你!夏兰樱!很好!”童娜笑笑。
“谢谢。”我连头都没抬一下。
“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不敢。”
“呵,有趣!”她先是吹了声口哨,然后翘着二郎腿,故意装出一副社会大姐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酷。那骚粉色的头发,烫的像的芭比娃娃似的,然后又给剪了,乱七八糟的,一眼望去都看不见她的脸。
我不屑地撇撇嘴。还没我装的像。
还有点恶趣味呢,这样上街也不怕吓着祖国的花朵。
“还有事吗?没事请回!”我下了逐客令。
“呵——挺有脾气啊~不过我喜欢!”她拿手指戳戳我的左肩,“那我们就——晚上见!”
额,我怎么想到了一句话: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哈哈。
*
忽然,我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又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像是书被扔进了书橱。
我回头一看——萧瑟?他怎么也在?
我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咱俩客气啥!”萧瑟冲我一眯眼,笑了。
他说:“那你想怎么报答我呀?”
我愣了愣,有些出乎意料。
我想了想,没有想出来,他应该什么都不缺吧。
我问:“那你想要什么呀。”
他说:“那不如你笑一个给我看吧。”
“......”有点在调戏良家妇女的感觉。
尽管那么想,但我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像是花苞初绽般甜美,像是青果般青涩,像是清泉般清凉,像是丝带般羁绊。
我没有拒绝,轻轻的笑了一下。
我并不是经常笑的。
因为不喜欢。
因为不想。
“像,真的是太像了!!!”萧瑟惊呼。
“像什么?”我好奇。
“你的礼物我放在你的书包里了,你要记得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送的,我都喜欢。
我笑的像个小傻子。
*
待他离开后,我急忙打开了书包。
书包里多了一幅卷起的画。
我伴着楝花,在雨中起舞。
“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
——《钟山晚步》王安石
楝花之美,美的淡雅,美的脱俗。
不似牡丹般华贵,不似莲花般素静,不似石蒜般张扬,不似二月兰般深沉。
像极了曾经一美人,一直流落在我心间的背影。
画中的我素色的古衫,高挑的云鬓,精致的花钿,与身后落落大方的楝花呼应,美得不可方物。
画中的女子,嘴角上扬,朱唇的微动给她送去了一丝可爱。
看着看着,突然脸颊一片冰凉。
泪水?
胸腔像是被撕裂般,难以忍受的痛苦……
不知为何,一直阴沉沉的天,多了一缕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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