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薛彻弯腰掂起程枝慌乱之下撇下的小拉箱的把手，拍拍她后脑勺

“走了”

“哦...哦”

程枝跟上他，想接过她的箱子，薛彻眼尾睨她一眼

女孩儿的手暴露在冷空气里久了，红彤彤的

“我拿着”

语气淡淡的

程枝闻言手顿在了半路上，然后又慢慢地收回去

“好...”

她也没拒绝，裹了裹围巾，手缩进了袖子里，程枝跟着男人继续往西走

过了一会儿

围巾里传来闷闷的一声

“谢谢你”

薛彻听见，表情没什么变化

“为了那条狗，倒没必要”

语气捉摸不透

程枝只当他不在乎道谢，侧仰起头看看他尖削的侧脸，又重新低下，缩了缩脑袋，脸埋进围巾没再讲话

这边薛彻的心思飞得很远了

他刚刚想起来了很久远的事情

他对以往的事情印象不深，但有一件一直刻在心上

那年他偷跑出门，也是一条狗，冲他狂吠

他当时胆子大，完全不怕那只狼狗，跑都没跑，还摆出要和那只狗干一仗的架势

他长得跟个萝卜头似的，和那只狗硬碰硬，不死也得半残

大狗前肢伏地，摆足了势头就要咬他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腰猛地被一个女人揽住

和他揽程枝的动作一样

然后整个人被紧紧的护在一个温热的怀里

是个女人

时间过的久了，他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样

只知道她是郑蕴，身旁女孩儿的妈妈

她当时怀着肚子里的程枝，硬是护住了不大点儿的薛彻

索性那只狗咬烂了她的衣服，没伤着人，被路人拿着棍给打跑了

再后来他回家挨了一顿老头子的打

很惨烈的一顿打，林琇都没上前拦

思绪飘回来

薛彻瞄一眼旁边的土豆，抬眸看着冬日里白灰的天空

他的黑瞳像深谷水潭，映照出偶尔飞过的麻雀

估计那女人这会儿在天上应该是欣慰的

路上时不时驶过几辆车

小孩儿放炮的声音越来越远

高大的男人和身旁严严实实的女孩儿并排走着，几个出门唠嗑的妇女看见了咬咬耳朵，八卦着琐碎的事情

两人一路到了薛家

大红灯笼高高挂，薛家门面看着很热闹

更热闹的在后面

哐哐哐——

薛彻连踹几脚门，入室抢劫的架势

程枝心疼了一下那个漂亮的大门

是林琇过来开的门

门一开，入眼帘的是她那儿子，提着个小箱，旁边的少女矮了一头多，小脸露一半，两个眼睛忽闪忽闪，叫了她一声林婶儿

这两个人看着倒是挺登对，林琇应了一声

“哎，快进来吧，冷不冷”

让开身，把门开大迎程枝进屋

程枝扒拉下来脖子上的围巾，林琇接过来挂在架子上

她扯起程枝的手，凉凉的，嗔怪着说

“看这手这么凉”

拉着程枝的手往里面走

薛彻脱下外套，提起程枝的小箱子跟着

薛家里面比外面看着更红火，程枝估计是因为老爷子年后还要大寿，所以今年布置的很喜庆

薛老爷子在擦他架子上的那些宝贝，听见动静一扭头就看见了程枝还有后面跟着的薛彻

他脸上带了笑容，当然不是为了薛彻

“来了呀枝枝”

老爷子把他的瓶子放回架子，走到程枝面前开始嘘寒问暖

“吃过饭了吗”

“路上冷吗”

“你穿这些是不是太薄了”

连环炮直击程枝，她一个个慢慢回答

薛彻站边上，看老头子叨叨个没完很不耐烦

索性长臂一伸，揪着前面程枝的领子把程枝往后拽，看着眼皮子底下的后脑勺淡淡一句

“上楼”

程枝回答的话刚说一半，没成想被命运扼住了咽喉，整个人往后倒

“哎，臭小子你想干嘛”

薛老爷子见薛彻对程枝粗野的样子，来了气

薛彻不慌不忙掂起程枝的小拉箱，对着老爷子阴阳怪气

“不让人放个东西？”

一脸欠揍的样子

“嘿，你这兔崽子”

薛老爷子也是驴一样的脾气

林琇看着这两人又要开始了，赶紧走过来拉薛彻

“行了，你带程枝去楼上”

“一会儿再下来”

薛彻自然懒得和老头子拌嘴，扣着程枝后脖颈带人就往楼梯走去

程枝还没拎清什么情况，就在他手里转一圈，被推着往前走

像个旋风土豆

林琇看着他们，和薛老爷子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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