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程枝看着薛彻冰冻的眼神，飞快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无缘无故拉住他

有了！

程枝脑袋上点了个大瓦电灯泡

“薛叔今年是不是要过寿了”

她想起来舅舅之前提老爷子要六十大寿，他在琢磨给送个贺礼

“唔，有这么回事儿”

薛彻终于说了个长句子

程枝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是要什么时候过呢”

“年后”

“是在你家吗？”

“唔”

“哦，这样啊”

“他喜欢什么吗？”

程枝觉得这句话问出来等于白问，薛彻怎么会关心薛老爷子喜欢什么，他俩在一个屋里总得吵起来

“你人到就行了”

果不其然，薛彻的确不关心老头子喜欢啥，但他估计老爷子是欣喜程枝去他大寿的

“哦……好”

“那…那再见”

好像没话说了，程枝犹豫一会儿道了别

薛彻没吱声，看着程枝转身的背影，眼底如黑沼泽

柳徽和黄毛卷毛看见俩人分开了，交换了个眼色，往薛彻身边凑

“哎，彻哥，怎么样啊？”

柳徽贱兮兮地贴过来

薛彻睨他一眼，扯扯嘴角

“你屁话这么多？”

“一会儿谁醉的说不出话谁孙子”

柳徽想八卦来着，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

“你这明摆着不欺负人吗”

柳徽跟上扭头就走的薛彻

“哪次不是你喝到最后？”

“是你不行”

“男人可不能说不行”

“嘁”

薛彻的话多了起来，恢复了之前懒懒的调子

柳徽冲黄毛挑挑眉，得意洋洋，他猜对了

几个人吵吵嚷嚷，镇上的冬天似乎都没这么清冷了

“薛叔生日你要送什么呢？”

程枝吃完饭进厨房帮舅舅刷盘子的时候顺口问一句

“前几个星期弄了几罐好茶叶，到时候去给人送过去”

“老爷子可是爱茶”

郑诚的语气很有把握

程枝听罢低吟一声，倒是可以

舅舅刷着锅，接着说些有的没的

“哎，这次老爷子大寿，本来不准备大办，镇上的那些生意人还有蒙过他恩惠的，都要来给他祝寿”

“这不想大办也得大办了”

“估计得来好多人...”

听着舅舅的絮絮叨叨，程枝目光呆呆地落在手中的盘子上，乳白的瓷盘被水流冲刷得光洁，她用洗碗巾轻轻抹了一圈又一圈

老爷子当年赚了钱，的确是没少接济别人，镇里一条路就是他主张修的，实验初中也是他投资盖的

薛彻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估计也是因为有老爷子镇着才没出什么大事

程枝想着想着又想起了某个人

“程枝？程枝？”

“啊，怎么了”

“我说的你听见了吗？”

“什么”

“到时候摆那么多桌，你坐老爷子那张”

坐主席上吗？程枝听罢不是很愿意

“这，这不太好吧，我是小辈”

“有什么好不好的，老爷子待你怎么样镇里人都知道”

“你就和薛彻坐一边，反正年纪大小差不多，你也不拘谨”

这难道不应该更拘谨吗？？

程枝头摇的更厉害了

郑诚也不明白程枝为什么不乐意

“老爷子也想着你坐那儿，这可不单是我的意思”

薛老爷子一向是程枝的死穴，他说的话程枝都是不会拒绝的

“啊...这样么...”

“你也是她半个闺女，坐一桌哄老爷子开心些”

程枝果然犹豫了

算了，坐就坐吧，又不是没一个桌吃过饭

“那行”

程枝妥协了，她把白亮的盘子摞起来，接着洗下一个碗

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

酒杯碰撞的声音也是同样清冽

薛彻靠在包厢的座椅上，手里的杯子里还有约莫半杯

他咽了一口，薄唇被酒润红，眼神却清亮没有醉意

挺起腰板离开座椅靠背，他弓着腰把手肘撑在膝盖上

“砰”

酒杯被他放桌上

他抬起眼皮看看对面东倒西歪的四五个人，哼哧笑出了声

“一群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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