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第三章（37）

你从未想过，阔别已久的重逢最终会酿成这样的悲剧。

和自己深爱的恋人相互厮杀，要克服的远不止皮肉之苦那么简单。

在你决定要找准时机将记忆碎片全部打入她体内时，她选择藏身于漆黑的高塔之中，只要她不现身，你就永远无法结束战斗。

旷日已久的战斗使你的身心倍感疲倦，战意正在一点点被消磨，你害怕你对她的爱意也终有一刻被透支。

越过无数层石阶，巨兽的触手与找不到来源的枪林弹雨轮番尝试对你的肉身进行剥削，你已经能做到利用冰晶回避一部分的伤害，但依旧只能隐忍苟活，根本没有余力找出她的本体反击。

她的本体只是偶尔毫无征兆地接近并攻击你，而你在经历一段时间的逃杀后，才终于掌握她出现的时机与规律。

你首次尝试用碎片发起攻击，在她趁你被触手击飞之时，故技重施架着机枪从暗处冲出，你在一阵昏眩之中慌忙丢出数枚记忆碎片，只有其中一枚直穿她脖颈，将她的头颅卸下，却依然无法阻止她没有头颅的身体架着机枪将你狠狠撞上高塔的墙壁，若不是你暂停时间迅速从背后的墙体离开，很快她的机枪便会将你的肉体挤碎在墙上。

更进一步掌握时间暂停后，你尝试让她的时间停滞在最容易被击毙的一瞬。于是你在她下一次出现时命令记忆碎片停下时间。没想到你可怖的敌人也在一点点洞悉你的能力，这一次的时间暂停仅仅阻止了狰狞的鬼手们一拥而上，却已经无法中止她开枪射向你的动作，射向她的几枚碎片被子弹击碎，你自己也身中数枪。

只是两次尝试的失败结果便已经将你逼入绝境，因为你仅剩三枚可供使用的记忆碎片了。

头顶的巨兽突然发了狂似地伸出数十根触手飞冲直下，一部分径直向你刺来，另一部分则试图封死你逃跑的路径。

这场战斗从未遇见过杀意如此明确的攻击，你瞬间明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召集飞行的碎片靠近你的身体，蓄势待发，并竭尽全力地躲开触手的攻击。

然而尽管对当下战局了如指掌，毫无扭转局面的无助感还是很快淹没了你的心智，可提供你逃避触手追击的石阶被其余触手全部推入沼泽，从天而降的触手好似降下牢笼一般，并将你一步步逼入笼内，等你反应过来时，你已经无处可逃。

与先前的攻击一对比，你才发觉先前的战斗她都在保留余力，直到眼下这绝望的一刻，她才真正起了杀意。

你的手脚先后被触手无情刺穿，很快便失去了四肢的支配权，随即脚下的石阶也被推落，与你一同落入沼泽。

鯨螺不！！！

败局的到来竟然如此直接，以至于让你彻底绝望。

你拼尽全力地在沼泽吞噬前伸出手，仿佛还奢望着能抓住救赎，还奢望命运降下怜悯。

可笑的是，你实际就连可以伸出的手都没有，四肢已经断裂，就连你的鱼尾都难以幸免。

沼泽的吞噬却变得缓慢起来，你绝望又徒劳地瞪大双眼，与高塔顶端那只巨兽的眼球对视。

那只巨兽张开它那粘连着血丝的血盘大口，从它深不见底的咽喉深处迸发出一刻炫目的光球，光球仿佛蓄力一般逐渐膨胀。

殿堂的钟声回响，纷飞的礼花散下，仿佛是一场独献给你的风光大葬。

你眼角已溢满泪水，在沼泽的吞噬下，在巨兽蓄力待发的光束底下，死死合上双目……

鯨螺多么可笑啊……

人生的走马灯回放起，你仿佛回到了那个与她相遇的雨夜，她的抽泣，她的一言一笑，与稀稀拉拉的雨声都犹在耳畔。你的生活因她而改变——你的作息；你的饮食；你的梦境；你的一切。

梦境。

你愣神，缓缓睁开双目，眼前对上高塔巨兽的场景却被杂色与泪水模糊不清。

你召集其余三枚记忆碎片，目标不明地虚弱地朝上方送去一波攻势。

碎片们升入空中，直达高塔的顶端，消失在漆黑巨兽的血盆大口之中。竟有一道透出亮白的裂缝从巨兽的口中蔓延开来，先是巨兽，随即蔓延上高塔的墙体，裂缝不断向下扩张，直到覆盖整座高塔。

梦魇少女·殿堂入梦：……?

顷刻之间化险为夷，整座高塔在裂缝的蔓延下开始迅速崩坏，梦魇少女惊恐地抬首看着自己的高塔土崩瓦解，却根本无力阻止这一切发生。

鯨螺我的梦……一直都是这样千奇百怪的啊。

鯨螺只不过，再怪异的梦，也终有醒来的一刻。

可是不应该，不应该被这几枚小小的碎片扭转战局啊。

崩溃的高塔与石阶落入底下的沼泽，高塔的墙体剥下后，外层的世界却依旧是一片黑暗。而吞没了高塔的沼泽也迅速朝梦魇少女的脚下汇聚而去，就像起初出现时那样一点一点流回少女的体内。

梦魇少女：不，不要……

回溯的黑影似乎在一点点反噬少女的身体，她嘶声尖叫着，不甘心就此死去。

梦魇少女：不要——！！

负隅顽抗的梦魇仍旧想要挣脱黑影的反噬，直到另一只手掌如同利刃一般“哧”的一声从她的背后刺穿她的胸牌，万事终休。

鱼板砂糖：应当，继续前进了。

梦魇难以置信地垂首注视那只穿透自己胸牌的手掌。

梦魇少女：不可能……

她的眼眶瞬间充溢泪水。

梦魇少女：不要……我不要……！

梦魇少女：鲸螺……求你……别丢下我……

鱼板砂糖：……

鱼板砂糖：我清楚你对鲸螺的感情，毕竟，你就是我啊……

梦魇少女：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跟她拥有新的未来……

她最终拥抱了梦魇，拥抱了过去本该已死的自己。

鱼板砂糖：鲸螺的世界本该广大，广大到即使没有我存在也能继续运转。

鱼板砂糖：你是我，你知道我有多么期望与她共赴明天。

鱼板砂糖：别再将她，别再将我，困在过去了。

梦魇哽住了，她紧紧咬牙，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另一个自己洁白的制服上。

鱼板砂糖：继续前进吧，我就是你啊，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梦魇徒然叹息，此刻，不论再如何挣扎，都只能退让了。

梦魇少女：……继续前进吧……

她默许了自己固执坚守的一切离去。自己即将回到那个没有鲸螺存在的世界中。

梦魇少女：鲸螺，我把鱼板砂糖，还给你了……

亮白罩过视野，等待光芒消散，黑衣的少女最终消融，化作星散的光点，归于虚无。

重获新生的她，抬臂卷起风流，将飘扬的粉尘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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