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艺人狂躁地围着化妆间打转,像一头随时要喷火的暴龙,怒瞪着凸出的布满红血丝的眼要把人找出来,把人吓坏了。
情绪不稳定的男艺人随手抓住手边上的东西一股脑地砸向对面的人,造型工具箱里面混着一把剪刀,一团慌乱中剪刀脱手飞向懿南
乔恩惠惊呼:“懿南!”
懿南瞳孔放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身体的应变机能在此时如同生锈的机关突然失了灵。
这时,一只手从身后疾速地推了懿南一把,把她推向一旁,她踉跄着倒向地面之前,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剪刀在粉白的墙上砸出一个浅坑,重重地落在木板地上。
懿南回头看,王源清峻刚毅的下巴映入她的眼帘。
懿南和王源静静对望,眼里暗流汹涌。
旁边的人快速涌上来,把懿南扶起来,男艺人也被吓了一跳,扔东西的时候全凭冲动,看到剪刀飞向懿南的那一刻,他手软脚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心脏快要停跳了。
王源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说:“报警。”
男艺人的经纪人上来想要拦,腆着笑脸 :“别别,这不是没受伤吗?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王源不为所动,向林同重复:“报警。”
他小心呵护、一个手指头都不敢伤害的人,差点因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所谓的家伙见血,可想而知,他心中有多么懊恼和愤怒。
男艺人神情呆滞,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过了两分钟,他伸手去拉经纪人的膀子:“谭哥,让他们报去呗,公司还不能摆平吗……”
经纪人神情木然地看着他,拂开了他的手,眼神冰冷。显然,他是彻底被放弃了。
乔恩惠在旁边连连拍自己的胸口,他说:“懿南,真的吓死我了。那明晃晃的刀子,冲你脸就这么过来了,幸好,你这张艺术品一样的脸还完好。”
懿南可以感谢她的关心,但总觉得她关心得不是地方。
从警局出来,懿南问王源:“你怎么来了?”
王源说:“谈生意。”
懿南:“哦,那你的生意呢?”
“谈好了,在见到你之前。”
懿南假装信了他的鬼话。
派出所外面,空调的外机像个破损的风箱呼啦啦地喘着粗气。王源皱着眉说:“刚刚太危险了,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
懿南打断了他的话:“走了。别担心,我是成年人,我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更懂得永远不要等别人来,因为通常他们不会及时赶到。”
懿南冲他浅浅一笑,好像一只森林里消失不见的精灵。
王源一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直至林同喊了他好几声。
远处的一束光线掠过,瞬间照亮他的脸,下一秒,夜色又将他的怅然与无助完好地遮掩。
没过两天,女艺人找到了懿南,直接来了她的工作室。
懿南的工作室已经装修了有个把月,就差最后收尾了,她抱歉地对女艺人说:“不好意思,楼下乱,楼上是我们的仓库加临时的工作间,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楼上说,隔壁有咖啡馆,你要是不怕被人看到,去咖啡馆也行。”
“就去楼上吧,给你添麻烦了。”女艺人说话轻声细气,知书达理,让人很有好感。
坐下来之后,懿南给她拨开摊满了橡木桌子的布料和图纸,挪出一小块地方,给她放上一杯胶囊咖啡。
“抱歉,冒昧来访。”
女艺人名叫方殷,她两道古典的细眉微微拧着,淡淡的愁绪笼罩眉间。
懿南再度细看她的容貌,她气质独特,如今的电视上,已经很难看到这样通身古典气质的纤弱美人了。
“是这样的,我想拜托你给我做一套礼服,参加影视节典礼,价格我都可以接受。”
懿南没有问方殷为什么找她,方殷开这个口,肯定是已经试过了别的渠道,没有合适的。
事实也正如懿南猜想的那般,方殷受到关注之后压力也很大,网上对她以往的造型都是差评居多,还有很多网友批评她太土了。她对造型其实没什么主意,一向是造型师安排什么,她穿什么。直到她看见懿南的设计,只一眼,就让她坚信,她需要懿南。
而懿南,也需要她,两人在工作室谈了很久。
方殷入选了影视节最受欢迎女主角,即使大家都猜测她就是个陪跑,但这不影响影视节红毯成为各位明星名流争奇斗艳、博取版面的最佳时机
方殷独特的形象气质也给懿南带来了新鲜的灵感,她出草图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最难的部分,是怎么把设计落实到具体的布料、高科技材料、装饰、宝石和刺绣等细节。
为了找到最合适的布料,懿南跑遍了国内的布料市场,终于在一间小店找了她理想中的布料。
这期间,一位意想不到的故人找到了懿南。
“你们,闪婚?”
站在懿南面前的,是她曾经学画时的小同学——“小白裙”肖苒。而站在她旁边的正是当时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很酷”“莫挨老子”气质的韩槟。
懿南惊讶不已。
韩槟搂着肖苒的肩膀,还是一脸酷酷的模样,但是眼里的温度骗不了人,满眼都是爱情的甜蜜。
肖苒两颊浮起羞涩的红霞,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肚子,小声地对懿南提出一个要求:“我们想在你这里买婚礼的礼服,最好能快一点,买了就能穿,腰那里,要放一点点。”
懿南看着她忍不住笑,发自内心地对她说:“恭喜你们。”
她瞬间就懂了,肖苒不好意思说,婚礼安排在下个月,原本没有这么匆忙,两人先领了证,优哉游哉地商量婚礼,却没想到一击即中,着急降临的小宝宝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再不办婚礼,就要显怀了。
懿南看了肖苒手机的存图,就明白了她想要的风格:简约,不失浪漫。
肖苒说很喜欢懿南挂在官网上一条看起来很素的白色缎面婚纱,它属于一个系列中的其中一个作品。设计时,懿南对它们的诠释,不单为某一位新娘,或某一场婚礼而存在。懿南更愿意把它们定义为,给每一个对婚礼憧憬的女孩的礼物,奥黛丽赫本在影片里演绎的缎面婚纱是它的灵感来源。
这个系列里,有一件,懿南绝对不会拿出来售卖。因为那一件,她要留给过去的自己。
肖苒拿着这个系列来找她,让她回想起了当时画这个系列的心情。
那一会儿她刚刚大二,身边的朋友都开始了新的恋情,他们家刚从那场丑闻的阴霾中走出。
曾有一段时间懿南不敢登录社交账号,也不敢打开放着旧号码的手机。只要一打开,就是铺天盖地的垃圾信息和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发来的谩骂以及对她全家的“问候”。
甚至有一次,他们在英国的住址被人扒出来,家里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秦女士尖叫,里面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死老鼠,把他们吓坏了,谁知道有没有携带什么病菌。懿南冷静下来再一看,是仿真老鼠,还有糖浆做的血液。懿南在英国女校里面被中国同学拿手机对着脸拍,同学嘲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国内来的过街老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站在一起?”。
懿南跟她们打了一架,把她们狠狠揍了一顿,然后紧接着就是转学,搬家,再转学,再搬家。
生活从来不曾体恤她,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她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一开始懿南会忍不住咬着被子哭,明明都是假的,明明他们家也是受害者,她又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咒骂和诋毁?后来好了一些,她学会了无视,在秦女士看这些垃圾消息的时候,她会走过去关掉页面,跟秦女士说:“别看了。让你不高兴,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大二时期,遇到“婚纱”课题,懿南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身披洁白的婚纱,有人深情地牵起她的手,喊她的名字。她笑着侧头看去,那人模糊的脸庞一点点变得清晰——王源在冲她微笑。
懿南惊醒了,她竟说不出这是个噩梦,还是美梦。
懿封眠说:“我觉得是个春梦。”然后姜哥哥为了躲避懿南的追杀,一周没敢回家。
懿南本来收拾了所有关于王源的东西,想要把它们一起扔掉。但她实在不知道,把扔掉的东西赶在垃圾车来之前翻垃圾桶捡回来,和把它们丢铜盆里点燃烧掉,结果又手忙脚乱地抢救回来,哪一种更丢人?但反正,两件事她都干了。
写着他笔记的课本,他用草稿纸折的小青蛙,他给懿南买的乱七八糟的教辅书,还有他们一起的合照……整理起来,他们的回忆竟这么多。
丢不掉的就算了吧!枯萎的落叶会化成泥土的养料,以全新的方式盛开。
懿南婚纱的灵感从梦里被汲取,她终于学会了原谅自己,即使决定不见面,可是画下第一笔婚纱图稿的时候,眼前浮现的,还是他的脸。
回过神,懿南拿出婚纱系列的印刷图册给肖苒,她颇为怀念地轻抚图册上的裙子:“部分礼服有现货,你可以看看这本册子,看看喜欢哪一件。”
肖苒快速浏览着,双眼亮晶晶地跟韩槟说了些什么,韩槟大概回她说:“你喜欢的都行。”
于是,肖苒点点头,指了一件对懿南说:“我想先试这一件。”
乔恩惠对肖苒说:“你真是有眼光,你知不知道,懿南在学院里面被我们称作什么?”
肖苒好奇地问:“什么?”
乔恩惠说:“造梦师。”
肖苒看着懿南,抿嘴笑。
“你看她的服装,难道不像是云彩里的一场美梦吗?”
肖苒点头,脸上尽是甜蜜。
懿南最近刚提了新车,从工作室出来走向露天停车场的路上,路过报刊亭,一转头,印着王源照片的杂志撞进她眼里。
懿南扭头就往前走,可两分钟后,她又鬼使神差走回了报刊亭,对老板说:“拿一本。”
这本杂志她没有打开看,她回家就后悔了,准备把包着封皮的杂志放到电视柜的最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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