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无垠的绿原上,一阵长风忽起,呼呼的风声裹挟着青草涌起的摩挲声排山倒海般一齐涌来,切断了我与外界的丝缕联系,苍白的天空下唯我一人存在。
这是记忆里与风声的一场最热烈的相遇,仅此一次,仅此短短一次,便也够我记着好几年,因着那感觉实在是太奇妙、太令人流连忘返。
被风声吞没是什么感觉?孤寂冷清。风声充斥着你的耳朵,狂风又使你睁不开眼睛,闭目塞听一词来形容此情景再恰当不过。“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孟郊在狂吹猛啸的北风中,悠悠叹出一首《苦寒吟》,“病起窗前发如雪,夜闻风声孤涕零。”陆游似是极其偏爱那风声,屡屡在诗词中提及,即使这风声让他愁上添愁,“划然时发苏门啸,遥答风声及水声。”叹长啸应风声,丁鹤年用愁情与风声应和。风声如涛,随着许许多多颠沛流离且枯槁冷涩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耳边的轰鸣声也就成了喉头的哽咽声。
偏生我不惧孤独。许是未曾体验过异乡的夜雨,风声的凄凉与冷落感还未曾传至大脑就被另一种强烈的情感所替代——对风声的喜爱与痴迷。
风声是万物生命的回响。风能有什么声音?呼呼呜呜的,音色极其单一,只剩变化多端的音调来勾起人们的注意。但风真的很聪慧,它懂得利用它周边的一切事物来发声。檐下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山谷间的阵阵呜咽声,波浪层层叠叠,一层错开一层的声音,窗帘上的流珠相互碰撞的声音。在铺天盖地的风声里,手边孩童稚嫩的一句“起风了”就可以唤起大人的笑容,大抵戍边的将士的笛声也要混着风声才能使故乡的梅花轻易的开落吧。都说风过无痕,可未何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道道印记,因为那里面有自然的声响,也有灵魂的呼喊。
风声给予万物这清明。“倚仗听风声,”或许那风声能牵走你心中的杂音,理清你纷繁复杂的思绪。你把你的心事诉诸于风,毫无疑问它会给你安慰,它会回应你的,只是它给不了你回答。风声过后,不仅脑内一片空明澄澈,而且你会发现,此时所有尘埃落定,世界清明。
风声总能让我感到莫名的心安。即使它游荡在吱呀的门板边,即使它搅得门口的樟树叶一片呼啦声,甚至隐约盖过了屋内电视的声音。屋外的风声哭得有多凄厉,就显得屋内围坐在“泥融小火炉”旁的家人有多珍贵。灌满每个角落的苍劲有力的风啊,扑过来令人站立不稳,却能轻易的被家人的谈笑声所化解,你说奇怪不奇怪?
风声是如此美好,以至于从来就不缺等风的人。他们总是静默地站在一个晴朗的夜里,站在原地,望穿秋水,却也等不到那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为他们而悲哀。为何不去奔跑,主动创造与风声相会的机遇?
跑起来吧。
撒开步子,在星夜下尽全力地向前冲刺。
风向你涌过来,它试图遏制住你的呼吸,你不得不张开嘴大口喘息,可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耳畔断断续续的风声在陪伴着你,敦促着你,你也逐渐记不清这风声到底像谁的呢喃。当嗓子间泛起腥甜的味道,你和风声都渐渐止息下来,回首无人,这是独属于你们的宁静。一起奔跑,一起歇息,这也是你和风声的约定。
风声骤起,给予这世界别样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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