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大院。
漆红的实木沙发上,一道娇小的身影坐在那儿,安分落在膝上的手连指尖都泛着淡淡的粉。
“笕生…?”中年男人沙哑的嗓音让垂着头的女孩望向了他。
那双眼眸里是不谙世事的单纯,见到男人的疑惑与不安仅仅出现了一瞬。
她没动作,依旧坐在那儿,似乎在等男人开口。
沈炎山颤了颤唇,对这个刚找回来的小女儿不知如何面对。
她的眉眼与逝去的爱人如出一辙,藏着流水匿了温柔。思及于此,酸涩涌上心头。
半晌,沈炎山平静了心绪,“笕生,我是你父亲。”
笕生站了起来缓缓靠近他,看着男人与自己几分相似的五官,迟疑片刻,“沈家主您好。”
笕生的声音是与温柔外表截然不同的清冷,绵里藏针。
她还无法从新的环境中找到安全感。
沈炎山心中刺痛,看着时隔多年寻回的女儿,山里的水和风似乎将她养的越发温婉,秀气的眉目中是沉淀了十五年的岁月。
“笕生,父亲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这个身份,可你原本就是我沈家的女儿,这十几年让你受苦了。”
他掩饰掉失落感,想起这十几年来的风云变化,叹了叹气。
无论是女儿的失踪还是爱人的离世,都让这个男人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此时此刻的他不再是云城那个赫赫有名的沈家主,他只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与父亲。
“我并未受苦,林妈妈待我极好,我与她情深意重。”笕生不喜欢听别人说这些,在她心里,林妈妈是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人。
“笕生,你跟我来。”沈炎山启步走向二楼书房,笕生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上。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轻轻的擦了擦框面,而后递给了笕生。
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一个女人端坐着,怀里抱着一个沉睡的女娃娃,男人笔挺的站在后面,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
笕生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坐着的女人是她的生母,因为她们有一模一样的眉眼。那会儿村里的人们总说笕生是最漂亮的姑娘,林妈妈也常常捧着笕生的小脸笑眯眯的说我家宝贝真好看,时常逗的笕生小脸通红。
她纤细白玉般的手指指着女人,轻轻的吐出一句“她在哪儿,我可以见见她吗?”
看着笕生瘦弱背影的沈炎山听到这句话,苦涩弥漫心头,“笕生,你母亲她…”哽咽了一顿“她已经去了。”
“癌症所致,是我没有能力挽回她!”
笕生没有说话,只觉心中有些压抑,轻轻用手描了一下相片中女人的清丽轮廓。
女人的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还有对万事万物的温柔善待。“我还有个哥哥对吗?”笕生终于注意到相片中男孩子的存在。
“笕生,这是你哥哥沈远生,他比你大四岁,还在外城读书,过几天就回家了。”
笕生轻轻点了点头,回头看着男人脸上来不及擦去的眼泪,拿出了自己衣兜里浅蓝色的手帕,摊在掌心递给了他。
沈炎山看着女儿的脸,笕生扯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她对这个男人,只是存在着暂时的疏离罢了。
沈炎山担心她一路舟车劳顿,亲自带着她去了房间。这儿是比林家整体都大了两倍的房间,欧式设计,衣柜里满是漂亮精致的服饰,也有很多笕生说不出名字的进口护肤品。
但是笕生不感兴趣,她不需要这些华丽无实的东西,她宁愿食糟糠着素衣。于她而言,和在意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本以为自己是林家的女儿,可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急风骤雨狠狠地击碎了她。
笕生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叹了叹气。
这偌大的房间,终究只存在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另一边的云城墓园,沈炎山轻轻的靠在灰黑色的墓碑上——沈炎山爱妻云卿之墓。
“卿卿,女儿找回来了,可是你,为什么却再也回不来了。”狼狈不堪的男人哭的声嘶力竭,他把这一生的深情都随着云卿的逝去而封存,只愿云卿在地底之下能感到安心。
当年一对金玉良人轰动云城,门当户对的云卿和沈炎山一见钟情。相守了二十余年,生下一对子女,可惜风云不测,先是沈家小女儿失踪,而后云卿被诊断癌症,最终无奈撒手人寰。
那一天,沈家顶梁柱沈炎山轰然倒下,那一天,沈家老家主拼了命将沈炎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沈炎山幡然醒悟,他不能就这样死了,他和卿卿的女儿还没找回来,儿子还尚未抚养成人。
如果他就这么随手去了,去了地底卿卿也不会原谅他的。
颤抖的手指抚上女人的眉眼,划过女人的唇,“卿卿,等远生有能力继承家业,可以照顾妹妹了,我就来陪你,好吗?”
“你说不好也没用,我已经放任你在底下孤独了这么久,你可不能比我先一步走上奈何桥啊,下辈子,我沈炎山还做你男人,卿卿,你再做一次我的妻,可好?”
没人回应这眼里盛满了心碎的男人,此时一阵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仿佛是贴着沈炎山的耳朵,温柔的说了一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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