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前,我十八岁,我前十八年都和普通学生的生活没什么两样,读书、读书、读书、做题、做题、做题。”
“上了大学后,我爱上了物理,本科毕业后一直读下去研究生、硕士、博士……”
“此后便一直呆在大学校园的象牙塔,到四十岁左右成了副教授。正是这时,我一心专研学术,颇有建树。”
李奶奶说着说着语气也不免带了些骄傲自得,毕竟是曾经的辉煌,即使已经过去,但是它是真真正正存在过,轻描淡写几句话也无法掩盖的辉煌。
“你们知道吗?那篇著名的讨论四维空间是否存在的论文就是我写的,那篇论广义相对论与狭义相对论关系的论文还是我,还有一篇论文是关于牛顿环的。”
“唉,虽然我写了那么多论文,还是寂寂无名,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的能力还不够。”
“可谁知道,我的论文在学术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知道为什么我的观点被那么多学术泰斗认可,而我自己却籍籍无名,甚至还不如我的学生吗?”
“哈哈哈,因为我自己辛辛苦苦写下的论文,署名却不是我的名字!哈哈哈……”
“我是副教授,自然在正教授之下,我的文章自然要经过他之眼,他想做什么手脚岂不是轻而易举?我非重视名利之人,可我也讨厌沽名钓誉之徒!”
“说来可笑,我还是在图书馆看见自己的论文被印成铅字,文后有各大泰斗的赞誉批注。那是世界级科学杂志,能登刊的都是权威人士,前途无量,可我这个第一作者对登刊一事竟丝毫不知。”
“你们知道吗?凡是我的论文第一作者都不是我,是正教授,第二作者是他的学生。我的名字?大部分被硬生生抹掉,极少的一部分挂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真是好笑,讽刺,我这个第一作者成了助手,我还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全然不晓。”
“后来我去质问他,那个沽名钓誉之徒,彼时他已成物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一个无名小卒,自讨没趣。”
“我不服啊,找上校长,校长倒是相信我同情我,他鼓励我走法律程序,可是,哈哈哈,更可笑的事发生了,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那个正教授,他有个好姐夫啊,他姐夫是个大官。平常人有钱?有钱没用!你得有权啊!在权、势面前,钱?算个毛线!更何况,我还没钱!”
“打官司?哈哈,你们懂的,结果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一句话了。”
“再后来,我心灰意冷了,想离开那所谓的象牙塔,可小姬来了,那姑娘,干干净净,懵懵懂懂,涉世未深,天赋卓绝,我实在不忍心她涉入象牙塔的深水,被吞没。”
“我就继续留在大学里,做我的助教,是的,那时候我连副教授职称都丢了。”
“我做着助教,护着小姬,让她横溢的才华不至于为奸诈小人做嫁衣裳。所以啊,小姬就像我的女儿,她身上有我的希望。”
“再后来,小姬也小有名气,她知道我的屈辱,是她为我平反,我的名声才正了。许多大学实验室向我申出橄榄枝,但我已经对学术界灰心了,我离开了。”
“离开象牙塔时的我,已经快六十岁了,初中、高中物理老师我都做过几年,都是特聘教师。唉,我已经心懒了,几年后又走了,来到这里。”
“这个地方倒是挺好,穷死穷了点,但胜在平和宁静,还有小孩子的朝气,我一辈子无儿无女,这些孩子就是我的孙子孙女儿了。”
“这么多年,我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是人心啊……”
李奶奶在醉中感慨完往事,一时间没人说话。许久,一直未醉的木清和幽幽道:
“人心?什么是人心?有时候比被褥更软的是人心,有时候比炉子更暖的是人心,有时候比石头更冷硬的是人心,有时候比妖怪更险恶的还是人心。人心藏在胸腔里,有时候自己的心到底是白的、红的、还是黑的,连自己都看不清。”
“这,就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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