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叶初就送卫北去了火车站。
他这次行程实在是太赶了,从下午两点下火车,到晚上八点上车,前后总共才在这儿呆了六个小时,相比那来回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实在得不偿失。
但是卫北那小子却一点儿也不嫌累,反倒显得神采奕奕。
可不是么,他在那所连空气里都满是爷们味的警校里旱了一个多月,终于能回来见一眼朝思暮想的女孩,不仅见了,还亲了、抱了、摸了……这等好事,别说是只呆六个小时,就算是呆六分钟、六秒钟,他也心甘情愿。
叶初送卫北去站台,火车静静地停靠在轨道上,周围满是送行的人们,有人拉着即将远行的亲人叮嘱着什么,有人抱着将要分离的情人低声啜泣,唯独他俩干站着,什么都不做。
卫北等了很久,也不见叶初有所表示,心一横就上去把她给抱了。
叶初想起白天的事,警觉地想要推开他
叶初你干嘛?
这点力气,卫北根本没放在眼里,他把她抱得紧紧地,在嘴里耍着无赖
卫北:我都要走了,给我抱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怀孕。
叶初无语,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终于不再去试图推开他。
于是那小子立刻察觉到可以更进一步,二话不说就凑过去啄她的唇。
叶初吓呆了,这可不是旅馆的房间,大庭广众的这小子要干嘛?
叶初你在这样,我要生气了!
她很认真的警告她。
可显然这样的警告对于他这个级别的流氓来说,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卫北:那亲完再生气。
他说着,又去啄她的唇,直到把怀里的女孩逗得满脸通红,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手。
火车终究还是要开了,卫北几步一回头的看她,上了车还隔着窗户同她挥手。
叶初站在原地,脸颊的温度刚刚退去,脑海里却思绪万千,她伸手轻轻地朝他挥动,看着他贴在在车窗后面,渐行渐远的脸,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不舍。
夜晚的火车站灯火通明,耳边是火车特有的节奏声。
或许可以试一试,叶初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卫北走后,十一长假也跟着结束了,学校的课程逐渐步入了正轨。
叶初发现天文远比她想象中要难学的多,光那些打基础的数学、物理和英语课程都足以占据她很大一部分的时间,更别说是其他专业课程了。
这样忙忙碌碌的,转眼到了十二月。
院里开始准备元旦表演,天文系虽然人少得可怜,但也要出个节目,叶初作为为数不多的女生之一,不得不参加演出,在班里组织的话剧《摘星星的人》中,出演了……一颗星星。
结果演出结束,他们班什么重要奖项都没得,唯独那颗星星得了个最佳道具奖,听说是因为那星星装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回到寝室,卫北照例打电话过来,问起演出的事,叶初就把那星星装跟他说了。结果,那小子在电话那头亢奋了,说什么非要叶初传张照片给他。
叶初囧了,这大晚上的,怎么传照片给他看?
卫北:你们演出都不拍照的吗?
卫北不高兴地问。
叶初拍了啊,可是你要怎么看?
卫北:那还不简单,发我彩信。
叶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只便宜手机
叶初照片在卡里,放不进手机。
卫北哪肯就这么罢休,又追问
卫北:那你们寝室有电脑吗?
电脑?叶初看了眼正在打游戏的张小佳,她是电子工程系的,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有电脑,但是……
卫北:快啦,我要看!
卫北逼得很急。
叶初咬咬牙,上去叫了声张小佳。
张小佳回过头,看了眼叶初,淡淡道
张小佳:干嘛?
叶初那个……你能帮我传张照片么?
对于她,叶初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
张小佳嘟哝了声,把游戏关掉,朝叶初伸手
张小佳:拿来
叶初把储存卡递给她。
她在电脑上十指如飞,很快就调出照片,发到对方的邮箱里,发送前还扭头问了句
张小佳:你确定要发这张?
叶初点点头,这么多演出照片,唯独这张是她单人的,不发这张发哪张?
张小佳好像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按下了发送键。
卫北看着手机邮箱里的照片,笑喷了。
这是什么形象啊?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海星宝宝套在身上,露出一张圆圆的脸来,不过仔细一看又觉得还蛮可爱的,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笑,露出脸上两个浅浅地酒窝。
郭帅:北哥,看啥十八禁看得那么开心啊?
上铺二帅又凑过来八卦。
卫北:去你的,这是我老婆!
话音一落,全寝室的爷们都蜂拥过来了,差点把卫北那只新买的手机给砸了。
那天晚上,叶初不知怎么的,打了很多喷嚏。
天冷了,得回家添些衣服,叶初讷讷地想。
元旦过后,时间便成了飞梭,一晃寒假就到了。
叶建国考出了驾照,开着家里新买的尼桑得意洋洋地来学校接女儿回家,结果才在寝室楼下停了两分钟,就郁闷了。
叶建国:现在的学生不得了,都开那么好的车。
叶建国小声地说。
叶初站在车旁看,发现她爸的尼桑旁边果然停了一辆银灰色的敞篷跑车,正巧这时驾驶位上的那个人也转过头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那人朝叶初打了个招呼。
叶初愣了半晌都没想起这人是谁,知道张小佳拖着行李下来,往车里一坐,催促道
张小佳:走了,别婆婆妈妈的。
卓旭:好
卓旭点点头,又回头朝叶初挥挥手
卓旭:再见
叶初再见。
叶初总算想起来,这人是张小佳的男朋友。
刘美丽:你说我们家叶子要以后也能嫁个有钱人多好啊!
刘美丽在一旁感叹。
叶建国:得了吧!
叶建国哼了声
叶建国: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我看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
刘美丽:你又知道。
刘美丽努努嘴,一脸的不屑。
由于学校就在本市,所以叶初几乎每周都会回家,寒假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长一点的假期而已。但是对于其它在外省读书的学生来说,寒假就显得非同凡响了。
叶初一回到家,就接到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是林茂茂打来的,兴奋地说还有三天考试就要结束了,相约回家一起腐败。
她的电话一落下,紧接着卫北的电话也来了。
卫北:小星星,到家了没?
他问。
叶初一囧,又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发照片给他看,害得这家伙现在都不管她叫叶超重了,改口叫小星星。
小星星?小猩猩?
还不如叶超重呢!
叶初恩,刚到。
卫北:妈的,我还有一个礼拜呢!
叶初你别老说粗话。
叶初忍不住道。
卫北:怎么,不喜欢啊?
叶初恩
卫北:行,那以后不说了。
电话那头答应了一声。
叶初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听一声爆和响起
卫北:二帅你个王八蛋,你他妈的能别偷听我讲电话吗?
汗得叶初一滴一滴的。
卫北回过来尴尬的笑了两声,解释
卫北:我的意思是,只对你一个人不说。
叶初……
放下电话,叶初脸上的表情还哭笑不得,正巧刘美丽进来,看到女儿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多少有些奇怪。
刘美丽:跟谁打电话呢?
她问。
叶初默了默
叶初……茂茂。
刘美丽:哦,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刘美丽没意识到女儿拙劣的谎言。
完了,忘了!叶初想了想
叶初大概一个礼拜。
刘美丽:到底在本地念书好,你看这么快就能回家了。
刘美丽又忍不住洋洋自得起来
刘美丽:对了,明天没事来店里帮忙,快过年了,忙死了
叶初好
叶初点头答应。
第二天,她就去他妈店里帮忙了。
他妈那家“美丽裁缝店”早已今非昔比,非但店面比以前大了好几倍,就连点名都改成了“美丽手工时装店”,可以按照顾客的要求专业定制各种时装,连电视台都来采访过,名气可不小。
自从上了镜之后,他妈就老抱怨生意太好了,最近还接待了不少有钱客人,一出手就是几千几千的,毫不吝啬。这大噶也是她妈最近老念叨着有钱真好的原因吧。
叶初在店里帮了一天忙,快到手工的时候,忽然听到几个帮工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看你看,好帅啊!”
“他进我们店里来了,我去我去……”
叶初当时正在帮忙算账,抬起头看到店里几个年轻女店员一窝蜂地全迎到门口去了,在他们中间站着个年轻男人,个子挺高,戴了副黑框眼镜,剪裁合身的烟灰色呢大衣搭配白色V领毛衣,还在脖子上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既儒雅又不乏时尚,确实能叫人眼前一亮。
那人从进店开始就一直面带笑容,丝毫没有厌烦女店员们的热情,就在店里几个小女生被那一颦一笑迷得气晕八素时,他已经信步朝叶初走了过来。
叶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叶初问。
那人直视叶初,皓齿明眸,身上有一股淡淡地古龙水味。他把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道
沈南成:我有套西装,想改下尺寸。
那声音听起来像某种迷人的旋律。
叶初老板不在,你让他们先给你量下尺寸。
叶初指指旁边那群快疯了的女人,耳边顿时响起几声惊喜的低呼。
沈南成:不能你给我量吗?
那人却问。
叶初一怔
叶初不好意思,我只是来帮忙的,不会做手艺。
沈南成:可是你看上去像老板。
“她是小老板。”有个多嘴的店员在旁边说了句。
沈南成:你看,我的衣服挺贵的,总不能让徒弟来量吧?
他说话的声音始终保持在一个水平线里,听上亲切而柔和。
叶初想,我还不如徒弟呢,不过对方一看就是有钱人,老妈再三叮嘱不能得罪客人。
叶初好吧
叶初妥协
叶初不过量坏了,你别怪我哦。
沈南成:OK。
那人笑起来,眉目飞扬。
好在是裁缝家的女儿,这点手艺还算过关,叶初拿着皮尺在那男人身上一边量,一边记录各组数据,对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低头温柔地看他。
旁边几个女店员羡慕嫉妒恨,好几双黄鼠狼似地眼睛,绿幽幽地盯着他们瞧。
沈南成:你是学生吗?
那人问。
叶初恩
叶初低头,忙着自己的活。
沈南成:看上去年纪不大,读高中吗?
叶初不,读大学了。
沈南成:大一?在那个学校念书啊。
叶初干嘛?
叶初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沈南成:抱歉,我刚从美国回来,有点不适应国内的礼仪。
老外不是最讨厌问人隐私的吗?叶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太敏感了,于是抱歉地笑了笑。
沈南成: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应该多笑笑。
那人又道。
叶初不太习惯听别人的赞美,一下子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会儿,那人忽然问
沈南成:你喜欢吃冰欺凌吗?
叶初啊?
叶初更莫名了。
沈南成:草莓味的?
那人追问。
叶初一脸的茫然。
终于,那人叹了口气,幽幽道
沈南成:叶子,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突发情况!
所有店员都盯着这小言式的一幕窃窃私语起来,言辞间无不表现得嫉妒万分,恨不得冲上去推开叶初,点头认亲:记得记得,你不就是我们家隔壁老王的三叔的媳妇的二舅老爷的孙子阿牛哥吗?
在这众人的期待之中,叶初诚实地摇了摇头。
对方英俊的脸上颇有些挫败
沈南成:你真的不记得了?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的。
他试图提醒。
叶初继续摇头,一脸无辜的模样。
他终于忍不住了,道
沈南成:叶子,我是阿宝啊!
阿宝不是一条狗吗?叶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忍住了
叶初我真的忘了,请问你到底是哪位啊?
那人终于彻底放弃了,叹了口气之后,他道
沈南成:当年我走的时候送了你一条小黄狗,你还记得吗?
说起那条狗,叶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阿宝以前的主人啊!
如果那人知道叶初还记得他,仅仅是因为一条狗的话,估计现在已经羞愤得要去撞墙了。
看到叶初那了然的表情,他总算松了口气,但是不倒两秒钟,那口气还没松完,就被叶初下一句话差点噎死。
她说
叶初哦,是你啊!你叫啥来着?
沈南成的笑容今天第N次的僵掉了,良久,他缓缓从嘴里憋出三个字
沈南成:沈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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