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六）

程落桓似乎忍无可忍，额头上都爆了几根青筋。

江熄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我不知道。”

“你早就知道那人是谁。”

“不知道。”

程落桓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道：“你就这么不愿意面对吗？”

“但是你拿这件事威胁我爸是事实。”江熄不愿意继续聊下去，把头转向一边。

“所以你就怀疑我？要不是我今天来给你解围，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呆在我车里？！”

江熄没说话，窗外的记者少了很多，大多都跟丢了。

“好，”程落桓又道，“你不相信我，对，我是卑鄙，我是狡诈，但是你就相信你那群狐朋狗友？！”

“你有完没完！”江熄大声道，眼泪顺着动作流下，砸进衣领。

程落桓愣住了，江熄在他面前一直是要强的样子，就像自己，他们两个就像是光和影，一个生活在光里生怕被影子追上，一个在影子里追逐太阳。

江熄娇气，但是不愿认输，他也像只倔强的刺猬，而此刻这只刺猬，正咬紧牙关，肌肉紧绷，眼泪像珠子一样串下来，无声无息地。

“你……”

他噤了声，重重地躺回座椅，叹了口气。

“我自己回去吧。”

江熄打开车门，轻轻走了出去，然后“哐”地砸上了门。

程落桓没说话，整张脸隐在阴影下，只有喉结一上一下，不知所措。

他的目光追溯着江熄的身影，那人走在角落处，夏日人声喧嚣，空气闷热，江熄浑浑噩噩地转弯，走过冗长的午后，不知道前方是什么。

“走吧。”程落桓道。

江熄知道自己在逃避事实，他就像一棵草，他是茎，赵晟是叶，他们一起成长，一起沐浴阳光，一起经历风雨，他不愿将叶子从自己身上摘下，那样他的血和泪都会流尽。

随便都好，随便找个人都好。江熄心想，让他分散一些失落和愤怒，让他能够理性地面对他的好友。

所以他又伤害了程落桓，当他的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他后悔了，他就是一只刺猬。

江熄浑浑噩噩地走进大门，却看见赵晟正站在阴影处，像霜打的茄子，身形不再挺拔。

赵晟埋着头，用脚去描绘蚂蚁爬过的路，不耐烦时重重地跺两下地面，便看见一个影子静静地移到了自己脚下。

“阿熄。”他愣了下，却仍然不敢抬头，“我……我有话对你说。”

江熄也沉默了两秒，他有点煎熬，甚至觉得日光聒噪，只得吐出了一个单字：“好。”

“你吃饭了吗？”赵晟还开着之前那辆老车，问道。

“边吃边说吧。”江熄言简意赅。

赵晟本想把车开去vivi，江熄却在途中说：“就这儿吧。”赵晟一看，是个苍蝇馆。

赵晟还想说话，江熄却抢先下了车，这是个烧烤摊，店铺墙面上都是黑色的油烟迹象，一个中年男人在门口忙着烤串，立式黑色电扇来回吹风，把孜然香吹向空气的各个角落。

屋外摆着很多小餐桌，零零散散坐了好几桌，啤酒冒着泡泡，冷气化成珠洇湿桌布，十分热闹。

“你还记得吗，咱们高中逃课总来这儿。”

江熄笑了一下，目光透过琳琅的食物，眼神悠远，不晓得在想什么。

赵晟想起来了，这是他带江熄来过的地方，江熄是个讲究人，第一次不愿意来，吃完之后还不情不愿，后来再来，竟也没了反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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