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一年初始，究竟是哪一年呢？顾若素抬首，眼里泪花涌动。自他离开的每一年，都是那一年。

顾若素不顾父母反对申请了提前毕业去了国外。那一年，顾若素22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顾若素想，关乎于年纪的表达，她始终记得村上春树的这句话:“我一点儿也没做好二十二岁的准备，挺纳闷的，就像谁从背后硬推我的一样。”

理想与现实总有一定差距，没有想象中的人声鼎沸，放眼望去，只能用空旷来形容。

顾若素的心钝痛，她不能知道，彼时的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里生活。

人常说，艺术家都是孤独的。而墨尔本是她遇见过的最富有艺术气质的城市，所以墨尔本是孤独的，顾若素如是想到。

这里老旧的建筑风格，阴晴不定的天气以及匮乏的娱乐活动，无不像一位孤芳自赏内心清高的艺术家一般，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不管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着怎样轰轰烈烈翻天覆地的变化。它始终冬去春来，年复一年，步调缓慢而又优雅，无视着外界的变迁。

那一晚，顾若素在空间不大却异常清冷的公寓辗转难眠。

半夜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顾若素起身站在窗前望去，晕黄的路灯下溅起的水花清晰可见。

她搬了靠椅过来，就那样坐在窗前，不发一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犯困的厉害，就那样靠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有阳光照进来，顾若素眯起眼睛往外看，才看到天空烈阳高照。

午间下楼吃饭，看着餐盘中极尽奢华的创意料理，顾若素却有些食不知味。

关于墨尔本能够蝉联五年全球最宜居城市的榜首，顾若素想，大概就是因为在这里没有浮躁空虚的情绪，它更适合一个人孑然独立的生活状态。

在Frankstonbeach的海岸边吹着风，在Yarra河边的树荫下，看看天边的浮云和身旁的海鸥，这是顾若素整一天的行程。

期间有朋友打来电话问她适不适应那边慢节奏的生活。

顾若素垂下眼睛顿了半晌说：“适应的。”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特别快节奏的人，无关于在哪个地方。

而墨尔本，能够让她毫无顾忌的慢下来，去感受他曾经过过的生活。

大约是因为酷暑的缘故，让人莫名觉得孤独，听偶尔过往的行人说起墨尔本的夜景。

有了想法就去行动，在MtDandenong山顶上俯瞰墨尔本的灯火阑珊，在街头的小酒吧里点了一杯果酒，浅尝辄止。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顾若素莫名就想到那个叫徐安止的少年。

回到公寓时已经夜深，相比于昨夜的辗转反侧，她今晚格外想要早睡。不期然，这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十六七岁时的一个炽热难耐的夏日，教室里空调并不足以抵消酷热，大家都光着膀子，只她一人抱了个小风扇夹在书本里。

老师念“岁月无情催人老，岁月无情白发生。”，然后点起顾若素身边的徐安止让他来解释。

穿着黑白相间校服的高大男生从座位上慢慢站起来，缓缓开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好看。

徐安止悠悠道：“时间没有感情，使人衰老，使人满头白发。”

老师满意的点点头，让他坐下。不知是不是那一瞬的失神，顾若素的手扣动了小风扇的开关，发出“嗡嗡”的响声。

彼时，窗外是被雨水泡涨后发白的天，板报上高考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减少，日子却是日复一日，好似机器永动，做不完的习题，考不完的试卷，道不完的再见。

那天顾若素被老师罚去运动场长跑，在她坚持不下来的那一刻，少年逆着光而来。

“你怎么来了？”顾若素不加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

“我来陪你。”徐安止笑了笑，往前跑去。

顾若素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教室的那一刻，下一秒徐安止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响起，他说:

“老师，时间没有感情，但我想我是有的。”

说完便出了教室，朝着顾若素所在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异常坚定。

那一刻，有光打在少年身上，随之而来的，是顾若素不规则的心跳，虽然只有几秒，但却早已不同寻常。

后来顾若素想，那一幕堪比鲸落的壮阔，如时光烙印一般，刻在她心里难以割舍。

这个场景顾若素不是第一次梦见，可每次她都从夜里哭着醒过来，她想，这大概是最痛的一次了吧。

所有的年少都已停留在那个艳阳高照的夏日里，他们的爱情，还未满18岁。

回忆里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永远失去了他，此生再不会相遇重逢。

后来有人跟顾若素说，青春年少的岁月里，我们都会有那么一段时光，它或许并非是美满的。

但，你要相信，

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看你写过的所有状态，读完写的所有微博，看你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甚至去别的地方寻找关于你的信息，试着听你听的歌，走你走过的地方，看你喜欢看的书，品尝你总是大呼好吃的东西……只是想弥补上，你的青春。

顾若素点头不语，关于那个人，她深知，再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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