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好的梦

今日午宴，阖府上下其乐融融。

叶冰裳带着病体入内，众人脸色骤变，她方才听见叶夕雾说要不要跟她道歉。

这个妹妹自小就跟她不对付，也不知道酝酿了什么奸计来对付她。

这个府里她叶冰裳始终是似有若无的存在，丫鬟仆人都可以随便编排她，叶夕雾只要使个眼色，她一连几天都不会好过。

“祖母，冰裳没事，不关三妹的事，冰裳自个儿不小心落水的。”

“看到没？你姐姐都不计较了，我的心肝啊，你也落水，祖母看着你躺在床上发着烧，我这颗心啊，揪得难受。”

“冰裳，你坐你大哥旁边去。”叶啸说道，眼神瞬间移到叶夕雾身上。

如此场景她已见过无数次，为何心还是这么疼？

叶冰裳坐在其哥叶清宇身旁，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几眼，他始终不看她，反倒一直盯着叶夕雾发呆。

一桌子人都在关心伤她的凶手，明明她才是需要关心的人！从来没有人关心她的身体，是否吃药、着凉。

轻扒了几口饭，腹中气闷，再难下咽。

“祖母、父亲，冰裳身体不舒服先下去了。”

“嗯，你去吧！”叶父平平淡淡一句话，实实在在地扎在她心间。

无人抬头，无人在意，她眸中的激流快要止不住了。

一路奔回房间，进屋才发现，半张脸湿润润的，她瘫软在地上，忍不住抽噎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呜呜呜！”

暗处的九陵一直跟随着她，一切事情都看到了，如此偏心的家人真是世间少见。

人世间的偏见远比海深，比天高，比刀刃锋利，爱人的一方总会最先受伤，如此亲人不要也罢，于他而言自是十分轻巧，亲情在这姑娘心里分量很大了。

叶冰裳翻出一把剪子将自己花了几日功夫绣的百花，剪成细条揉作一团扔在一边。

“我还不够懂事吗祖母?大哥连看我一眼都嫌弃，我从小谨小慎微，生怕逆了你们的意，叶夕雾一直闯祸，就因为我是庶出！就算是庶出，也是你叶啸让我来到这世上的，你们凭什么嫌弃我！”

脖颈上有血丝涌动，这两天他一直守着她，她根本没有受过皮外伤，怎么会泛血丝?难道是那天察觉到的妖气?

她情绪不稳，风寒刚好，这样怕是要出问题，他立即施法迷晕她。

“是个可怜的女子，如果我就这样离去是不是太无情了些?天规森严，神仙不能干涉凡人之事，我不妨算一算她日后的命运。”

一番卜算下来，悲悯之心愈发不可收拾，饶是他这个人人惧怕的无常鬼使，也少见这般凄惨的人，怪不得总说人间炼狱，很多犯了错的神仙都贬去人间受苦，这位姑娘所经历的苦难可不亚于那些大罗金仙的劫数。

幼年丧母，遭受嫡妹欺凌长大，府中下人可以对她颐指气使，家中长辈也不管，任她被欺负，成人之后被许给心爱之人做妾，重复她母亲的命运，她幼年曾有几分照拂的人成了邻国之王，强娶她为妃，这人却是心系她妹妹，最后将她做成人彘，日日放毒蛇撕咬她。

她的人生有太多不得已，真正欢乐的日子没几天，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变得自私自利，这究竟是谁的过错，这也怪不到她头上，这司命是吃太饱了？

这几日密切观察他发现妖物已经融进了她的身体里，一旦妖气袭满全身，后果不堪设想。

“或许是上天也看不下去了，派我来救你了，叶冰裳。”

他掌心聚力轻轻发作在她的脖子上，他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根情丝一点一点地从叶冰裳身体里抽出来，握在他手心。

“这，这是，情丝?还是只妖怪的？这凡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这情丝也不是什么稀世之宝，不人人都有?多一跟也无非得到别人的一眼青睐罢了，这妖怪应该法力不弱，如果是寻常妖怪的情丝，叶冰裳早就妖毒侵体而亡了，就不止是影响她的心智了。”

只是如此怕是还不够，那叶夕雾如此恶毒，连丈夫都下得了手，叶冰裳走向日后的结局她有一半的原因。

他一眼瞥到屋子里的古筝，看来昔日的一件糗事在现在看来还是很有用的，不知道多少年前，一时赌兴阑珊，跟几个好友定下赌约，若他输了便要为奈何桥上的婴灵弹十年忘忧曲，这是冥界特有的琴曲，一曲忘忧，可淡却内心苦楚，疏解忧愁，孟婆汤配上忘忧曲，才算真正与前尘一刀两断。

修长的十指抚上琴弦，拨动细细的琴弦，他不懂琴，也不通乐理，练了一年，弹了十年的忘忧曲，至今仍记忆犹新。

一抹一挑自成旋律，缓缓传入冰裳的梦乡，今日的噩梦结束得尤其早，十七年来这是睡得最安稳的一天。

忘忧仙曲与孟婆汤同时用能达到极致的忘情效果，有忘情功效的秘宝不少，千百年来从不出纰漏的仅有它二者。

单独一首忘忧曲可唤醒前世美好的回忆，以解今生烦忧。

申九陵不知其中门道，做下这件事是好是坏当是后话了。

三世情缘终不会被辜负，即使他们的命运、人生被人篡改，晏泽无论成为澹台烬还是申九陵，眼光终究会为叶冰裳一人停留。

冰裳又梦到自己被做成人彘遭毒蛇啃咬的那段日子，她的夫君恨不得她死又不想让她轻易死去，一点一点折磨她。

瓮中弥漫着血肉腐败的臭味，蛆虫越来越多，她什么的做不了，她没有一点力气反抗，咬舌自尽都做不到，他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她?他才是杀人者，她顶多是帮凶，如果她该遭此报应，那么澹台烬为何好好地活着，他为什么不自杀去给她陪葬?折磨她会让那个贱人

回来吗？

忽然一道光打开地牢窗口，照在她的脸庞上，好温暖！自从被做成人彘、戳瞎双目后，触觉更加灵敏。

眼睛一阵剧痛过后，她竟能睁开眼睛了，能看见了！被砍掉的四肢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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