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忘川与永夜之渊（下）

永夜之渊内是没有月生日落的，就连星子都仿佛被啃了好大一口，只有一道朦朦胧胧的边挂在西斜。

“你为什么一定要来？”

“或许是因为……不甘心吧。”

那个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

对了，白发苍茫，紫眸如霜。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责任。”

“责任？什么责任？是曦梦之界亦或是曦梦一族？前者早就不复存在，而只有我一个人的曦梦族，又到底算是什么？”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那你要我如何呢？冥缪？你我心里不都明白，我只是想要一个彻彻底底的了结而已。”

那时的她真的很累，世界偌大，却已经再也没有值得她留下的人，也再没有真心希望她好的人。

“他们的事，我很抱歉。”

“抱歉？没必要抱歉。你没做错什么，从头到尾错的都是我而已。”

是她放不下，是她魔障，是她画地为牢。

可付出代价的却是他们。

不公平啊，真的不公平。

可是命运又哪里真正公平过呢？

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下去的。

那只是因为那个人的世界里还有其他人。

“我很早很早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我想你应该已经忘了。”

“我是个极端自私的人，一直都是。”

“我会忘记一切，然后去另一个世界；他们会在不同的世界开启全新的人生，和他们爱的人一起，把这里的一切包括我都全部忘记。”

“但是，你不会忘记。”

似乎很久没有笑过了，但没关系，无论是自然还是不自然，好看还是不好看，也不会再影响到什么了。

“因为你是曦夜域界的统一者，因为你踏入了‘它们’的世界，因为你是朔魇之簿选择的宿主。”

“你会记得一切，而他们将迎来新生。”

“那你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听出来除了淡漠以外的情绪？

不，那一定是错觉。

她已经有过太多错觉了。

“你会如何？”

“这似乎和你没有关系吧？幽夜二殿下？”

“——你会进入忘川。”

她似乎确实听到了他语气中的咬牙切齿，真奇怪，明明她已经献祭了自己的情感，其它涉及灵魂的献祭也即将完成，可在这一刻，她竟然还是感觉到了心脏处传来的骤疼。

忘川，亡川。

那是只有死者才会去的地方，那是灵魂逃离轮回的坟墓。

那是一个有进无出的静谧之地。

“……停下。”

“……”

“我说你给我停下！夜楹·曦梦！你到底知不知道忘川是个什么地方！你就真的对这个世界再没有一点留恋？你……”

“冥缪·幽夜，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真是可笑至极的问题。

可笑到她忍不住直接出声打断。

“我已经没有颜面去见他们了。”

“父皇也好，母后也好，玉蝶也好千夏羽晨也好。”

“我有什么资格去见他们？我连死的资格都不配有。”

“冥缪·幽夜，你理智如斯，不该是最明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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