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决

球场边上，雯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跳着脚大叫：“龙俊哥哥，你们怎么还不上？磨磨唧唧的，是怕了吗？快打呀。”

小悦小声说：“小声点！看把你张狂的。又不是你打，有什么好兴奋的？”

雯雯嘻嘻哈哈笑道：“你是怕你那兵哥哥输吧？放心，他输不了！”近旁不少男生闻言，齐刷刷的转头望过来。小悦刹时脸色晕红，骂道： “死丫头，瞎说什么？！”

雯雯嬉皮笑脸吐舌头，小悦趁她张狂，突然揪住雯雯手臂，伸两根手指头一掐。雯雯“唉哟唉哟”的大叫，只痛三分，夸张倒有七分：“行行好，我的姐姐！我不说还不行吗？”

小悦这才松开手，懊恼的说：“瞧你那张狂的疯劲，我都看不下去了。待会儿，要是龙俊他们输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雯雯一愣。

这结果她确实没想过。

“不……不会真输吧？”她战战兢兢说。

小悦好整以暇说：“你说呢？刚才我哥怎么样，你也看见了。”

静静笑道：“悦悦，算了，别说她了。这时候，你要她不张狂，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果然，雯雯只愣了几秒钟，又恢复常态。她揉着被小悦掐过的手臂，兴奋的焦点又转到球场上，一个劲儿冲龙俊他们叫喊：“打呀打呀！怎么还不打呀？”

周围观者渐多，都跟着雯雯大喊起来：“打呀，打呀！”情绪高涨而热烈。

小悦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像今天这样看打篮球，只是偶尔。她不太习惯人多，浑身有些不自在，低头对静静耳语说：“静静，你和雯雯在这里看打球，我回宿舍洗漱一下。今天坐车身上全是灰土，怪不舒服的……”

“别呀！”静静说，“你着什么急呀？你哥打球你都不捧场么？他这边可只有你一个人，你好意思走吗？再说，我不也没洗吗？”

小悦想想也是。冬哥这边确只有她一个人，他为什么打球？还不都是为了她？还不是想要告诉别的人，她有一个这么强的哥，想欺负她的人可得掂量掂量！ “可……我不懂篮球！”她小声低咕了一句，算是给自己开脱吧。

静静眼神怪怪的瞟着她，戏谑道：“悦悦，别解释，我懂！”小悦捶了她两拳：“你懂什么？和雯雯一样瞎说！”

~~~~~~

球场上已经决斗开始。

向冬一个人对阵龙俊他们三个。这一次龙俊他们算是遇着了高手，三个人根本拦不住对手。球在对方手中，就像魔术师的魔杖，跟粘住似的；球只要在冬娃手里，他们三个拚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也拦截不住。几圈跑下来，累得气喘吁吁，偶尔轮到龙俊们发球，但传不到篮球架下，便被他横里一冲，迅捷无伦的从中截去，大步流星，三步赶蝉，几步就甩开拦截，反手就摔手进栏。 球场边上看热闹的同学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厉害的人！只听一片声的叫好。龙俊他们自然清楚，那叫好声并不是因为他们仨打得好。

向冬前趋后避，游刃有余，以一敌三，毫不费力，就是不懂打球的人也看出来了。龙俊他们起初还能勉强拦截，后来越打越没自信，章法大乱。

雯雯刚开始叫得最欢实，后来越叫越小声，因为她也看出苗头，龙俊他们明显处于劣势。龙俊那冷峻的白脸满是使她害怕。

她突然很后悔：我是脑残了吗？龙俊哥哥他们输了球对我有什么好？兵哥哥是我叫来下场子的，龙俊输了会不会不理我？……但她继而又想：哼，他本来就不怎么搭理我，至多也是不理我，也不会有更坏的局面。哼哼，今天就叫他们好看！叫他们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

想通了，又大声叫起好来。

猴子望见雯雯火冒三丈，喘咻咻绕到雯雯身边，骂她：“雯雯，你疯了吧，叫那么大声？就数你最欢！”

雯雯嘴硬：“今天知道厉害了吧，叫你知道天外有天……”不等她把话说完，猴子一溜烟又跑回了场子。

雯雯气得跺脚：”这猴子，专门跑过来骂我！他以为他是谁呀？”

“你麻烦啦！”静静斜着眼神看她，幸灾乐祸的样，“怎么样，后悔了吧？”

雯雯心里打鼓，也不再嘴硬叫好了。她本来本已经六神无主，听她一冷嘲热讽，心里也急起来，跺脚道：“静静，好姐姐，你快叫兵哥哥停下，见好就收得啦，等一下若是叫龙俊他们反败为胜，那就面子上就不好看啦……”

静静哈的一声大笑：“怪事，你这是担心谁呢？兵哥哥是我叫上场的吗？真是！自己叫！”

雯雯愁眉苦脸说：“是我叫的没错。可是，我怎么知道兵哥哥这么能打呀？”

静静侧头问小悦：“刚才好像有谁和你说：当兵的不能打，丢不丢人？”

小悦抿嘴笑道：“好像是有人这么说过……”

雯雯并不介意她俩冷嘲热讽戏谑她，忙央求小悦：“悦悦姐姐，女神，你快快叫兵哥哥下场子来呀，他风头也出得够啦。”

“我可叫不动！”小悦说了这句，又贴近她耳朵悄悄问，“心痛你龙俊哥哥啦？”

雯雯直差跳脚：“好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行不行？他要真不理我，我可要哭啦!”

静静说：“哈哈！也不怕羞！龙俊整天死着一张脸，对你就这么大魔力？”

“你不懂！他那是外冷内热，心里热情似火，懂吗？哼，不帮我算了！”雯雯板起脸不理她。

“好球！”

周围观众又爆发出叫喊声。 一个男生说：“真厉害，这样的球也能进！”

另一个男生说道：“所以我说啦兄弟，别瞧不起当兵的！”先前男生说：“嘿，狗日，我有说过瞧不起兵哥哥么？”后面男生忙改口说：“开玩笑开玩笑！”

原来，刚才三个人拦截冬娃很紧，陈晨占有身高优势，专门防御冬娃投远球。龙俊和猴子两个动作灵活，就专防他下三路。

向冬左冲右突，不得要领，心想：这三个小子不赖，防守严密。球在手里拍打许久，硬是冲不出去，心想只有兵行险着。

灵机一动，立即把球带向篮板架相反方向，迅速后撤。

后方果然防守最薄弱。

只一步便跨出包围圈。三个人以为向冬已知难而退，刚松一口气，向冬已快捷无伦的一旋身，躲开近身的龙俊、猴子两人，从容自陈晨腋下穿过。

三个男生也见机得快，立时明白了他以退为进的意图。

猴子大吼：“陈，拦住！”

陈晨防守失败，心头火起，一声大吼，原地猛转身，纵身上跃来拦截。但终是迟了一步，向冬已迈开大步，阔步前冲，三步上篮，手中球脱手向篮板飞去。

球没进篮，偏离甚远，旁观者无不大跌眼镜。

这可不是他应有的水准啊！

他们又哪知道这是向冬故意而为。球没进这不重要，向冬的目的只让球靠近篮板，然后迅速挺进。

近身投篮才是他目的。

陈晨跟进极快，三两步已近身。向冬待他近身，向左急跨一大步，绕过陈晨。龙俊、猴子又分左右包抄过来。

向冬不会让他俩拦截得逞，这是唯一的机会。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他猛纵身而起，从两人之间闪电般穿过，手一招之间，弹回的篮球已扣在臂弯。他脚下不停，脚尖着地，腰一扭，绕过右侧猴子，又大踏步“三步上篮”冲到左前方篮板下。

陈晨急时赶至，双手上下盖帽而前。

向冬不等他近，猫腰急速从左侧绕到右侧球场右上角，并不回身，双脚腾跃之间右臂一弯，篮球划过右下角，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嘭一声，球在篮框上一弹，进了。

凡是打球的都知道，向冬所处位置几乎是死角，进球机率微乎其微。

剎那间，龙俊仨人面面相觑。

呆了半晌，龙俊开始啪啪的带头鼓起掌来。猴子和陈晨对望一眼，迟迟疑疑的也鼓起掌来。

雯雯呆呆的站着，心里绝望的嘀咕：“这次完了，完了！”

向冬把球捡回来，慢慢踱到三个人面前，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还打吗？你们三个人还不错……”

“你就别取笑我们了，三个打不过你一个！”猴子不冷不热撂了句，也擦了把汗津津的脸。

“猴子，打不过就打不过，我们得虚心。”龙俊不紧不慢的擦着脸和脖子，话也不冷不热。

猴子嘴一歪：“我有不虚心吗？”

转头问陈晨。

陈晨只顾着擦汗，听猴子问他，敲了一下脑门，鼻子里嗯了一声，没说话。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有啥好说的！

向冬知道这一场球挫了他们锐气，微微笑着道：“打球嘛，娱乐而已，胜败不必太在意，开心就好。再说，你们输了也没什么啊，要知道我们警队，平常除了锻炼身体和技能，就是打球。我嘛，又刚好是我们警队的球员，平常和兄弟联队常交流，输赢是常事。”

听他这样一说，旁人恍然大悟。

三个男生也心里平衡多了。

向冬说：“给你们说句实话，我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根本还不如你们。我打球都是后来当兵练出来的。如果今天我打不过你们三个学生娃，那才叫丢脸呢！你们平时多数时间是在读书，我们不一样，每天都是体能训练，晚上空闲才学习……”向冬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既要挫他们锐气，又要他们输得不失体面。

向冬扫了眼周围的人，见男生们脸上将信将疑，便说道：“我说的你们可能不信。这样吧，你们这儿谁的手劲大，我们扳扳手腕。”

猴子一听，立时又来了精神，一拽陈晨胳膊：“就他！是我们班力气最大的，所向披靡……”

陈晨有些不好意思，推开猴子的手说：“兵哥，别听他瞎说。”

龙俊也想见识见识这个当兵的手劲，难得的一笑说：“陈晨，你怕什么？不就是扳手腕么？” 龙俊这一激将，旁边又有几位班上的女同学看着，陈晨没退路了，说什么也不能做缩头乌龟，只得说：“这……这也没地方啊!”

猴子大包大揽说：“这好办！”

手一挥，大声道：“大伙让让！”

大家都想瞧热闹，嘻嘻哈哈，立即往两边让开一条道。

“跟我来吧。”猴子当先领路。

一行约有百来人，向西侧的乒乓球台走去。

雯雯又恢复常态，一拽小悦胳膊，小声说：“走，我们也瞧瞧去！”

三个女生也跟过去。

雯雯说：“你们猜，这回谁赢？”

静静笑道：“这还用猜么？当然是我们的兵哥赢！哎，悦悦，你说是不？”

小悦心里拿不准，忸怩道：“我……我怎么知道！”

雯雯也有些纳闷说：“是啊，悦悦怎么会知道？”

静静嗤嗤笑着，左右一瞧，压低嗓门说：“我平时说你傻吧，你还不承认！你知道兵哥今天是干什么来的？”

“我怎么知道！”雯雯噘着嘴。

静静说：“你猜呀！”

雯雯恼说她傻：“你刚刚不是说我傻吗？我猜不着，不猜！”

静静格格娇笑，低声说：“他呀，今天就是来宣传的。他要大家都知道，他是小悦悦的哥，谁也别想欺负她！——悦悦，我有说错吗？”

小悦微笑不答腔，心里却想：这丫头片子是个鬼精，什么事都瞒不住她！

雯雯信了七八分，忙问：“悦悦，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小悦说：“问我干嘛，静静有什么不知道？去，问她去！”

乒乓球台在篮球场左边二十几米远，几分钟就到了。

乒乓球台一溜六张桌面，此时正有二十几个人在打。最靠近一张有两个男生正打得紧，见这么多人涌过来，不明所以，便停了下来。

猴子几步跨过去，向两个男生大声说：“同学，借光借光，耽误几分钟”

两个男生早看见一个穿军装的，心生畏惧，闪在一边。向冬也不谦让，据桌角一边，马步一站，右臂竖在台面上。陈晨见冬娃马步扎得十分漂亮，稳如泰山，心里有些犯滴沽。猴子在他背上一推：“上啊，这来都来了，还怕干嘛？”

“谁说我怕了？”陈晨嘴硬，瞪了猴子一眼。然而语音颤抖，毕竟露怯心虚，当着众人的面，势已骑虎难下，明知不敌，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陈晨也上前两步，学着冬娃的样，站据桌角另一边，右臂一伸，两人搭上了手。

他原本以为冬娃手劲再大，又能强过自己多少？何况自己在本级，不，甚至是本校，论扳手腕也没怕过谁，至少也能和他打个平手吧。更何况往那儿一站，他比冬娃还高出半头，就算是手掌也比他大，手腕也比他粗壮，气势上并不输，这样一观大势，自信心自然又膨胀了。

但一搭上手，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对方手臂竖在那里，就像钉死了一样，纹丝不动。陈晨起先只用了七成力，心里琢磨着得给自己留点余地，好有个进退，岂知对方力大超出自己想像太多。当下，深吸一口气，嘿的一声，全力使出。但对方依然稳如山岳，陈晨全身劲力集于右膀子上，瞪大的眼睛像盆中的死鱼鼓着眼；额头青经凸起，条条绽出，汗滴嗒嗒的滴在台面上。

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响声，每个人都听见了陈晨粗重的呼吸。雯雯紧张得一把抓住小悦的手。小悦的手掌心也满把汗。静静倒是早已成竹在胸的样。

“陈晨加油、陈晨加油！”猴子突然喊了一嗓子。

旁边熟识陈晨的同学也鼓劲喊起来，不认识的也跟着喊：“加油、加油！”

顿时喊声如雷，远处不明所以的同学以为这边发生了什么，也快步围过来。一时人众拥挤，气为之闭。

猴子更加起劲，站在两个人中间，像拔河比赛，口中大喊“加油加油”的同时，身体也跟着往陈晨那方倾斜，仿佛自己也在同时使力一般。

僵持了几分钟，向冬连颤了几下手腕，已试出陈晨手劲深浅。忽然一笑，指着猴子说：“你也一起来吧！”

正喊得起劲的猴子骤然哑口。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这……这样不好吧？”

向冬说：“没事。没什么不好，一起来吧！”

这次连周围的人都吃惊的瞪大眼睛。

大伙都认识龙俊、猴子和陈晨他们，而这两个人除了刮风下雨，几乎天天打球，身体素质自然没得说。两个人的手劲加在一起，怕不有两百多斤？

人群中有人说：吹牛吧，要真能胜，那可厉害了！怎么没撂倒陈晨？”

“就是，就是！”

“我看不一定！你们瞧，他像没怎么使劲儿！”

向冬听了这话，立即使了三成力，手臂一下往那边压了过来，倾斜了十度左右，就此定住不动。陈晨满头大汗，慢慢流进眼眶里。他左手扶着桌子，不敢半分松动，腾不出手擦汗，只好任由汗水流进眼眶中。

“你瞧你瞧，好像他确实厉害！”

“所以说，吹牛也得有这本事，未必是假！”

“兵哥就是兵哥，不得不佩服！”

……

猴子和龙俊交换了一个眼色。

猴子心里没底，眼见陈晨确实不敌，说：“俊哥，要不你来吧!”

龙俊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度量，他跟猴子的手劲半斤八两，猴子不敌，他多半也会输，跟自个上没有分别。

便说：“你上也一样！”

猴子不再多话，冲向冬说：“喂，兵哥，输了可别说我们两个对你一个！”

向冬说：“当然不会，来！”

“好！那我就上了。”

猴子大步上前，身体贴住陈晨右侧，弓步一跨，竖起右臂搭在陈晨手背上，大喊一声：“来了！”随着喊声，右臂全力下压。

效果立现，向冬手臂立即往对方顷斜了四五度。

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脸露微笑。

陈晨得猴子臂助，大喜过望。

但刚松了口气，谁知只一晃之间，对方又一点点的扳正扳回，竖得直直的。两个人目瞪口呆的同时，哪敢轻视半点，嘿嘿哈哈的全力施为。可不论如何用力，对方就是纹丝不动，稳若泰山。

旁边看热闹的个个瞠目结舌，一时间竟然无人喝采。三个女生靠得紧紧的，更紧张得微微颤抖。 僵持了几分钟，猴子和陈晨都是满脸通红。

向冬脸露微笑，沉声说：“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决最后的胜负。一！”他故意拖延一二三之间的间隔，好让对方有一个喘息机会。

停了三秒，又喊，“二。”

“三”字一出口，猴子和陈晨同时大喊一声：

“倒！”他俩早就蓄足了劲。

可惜，对方没倒。

向冬以迅雷之势压将下来，没给他俩任何搬本之机，如狂涛怒卷，如大雪将崩。

胜负已决。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好久无一人出声，面面相觑，均感脸上无光。

向冬从容站起身，甩一下右臂，上下活动三四下，说：“兄弟，你们也活动活动，用力太大，不活动经脉，晚上睡觉会疼的。”

陈晨和猴子讪讪的退到旁边，也活动了几下手臂。

向冬眼光一扫，对周围的同学说：“大家都散了吧，我们几个是好朋友，在这儿说说话。”看热闹的见无热闹可看，也就闷闷的四散了，剩下四个男生和三个女生。原来肖平也早就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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