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遗憾

六月，就这么兵荒马乱的来了。

高三的教学楼在东边，学校算过风水，说那块土地出状元，所以那栋楼成了高三专属。

六月的离别，最永久的情不是哭着说“你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而是一张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是在同一所学校碰面时从心底滋生的欢喜，是笑着出声的“好巧”。

端午节，是榕城一定要过的节日。

这也是高三在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节假日，很多学生哭着求老师不想放假，人往往都是真正要失去时，才发现自己热爱着什么。

放假前一天，全体高三集合在操场，最后一次宣誓。最前面的年级主任从脸到脖子全红，扯着嗓子喊，“我们必胜！”

“我们必胜—！”

喊声里尽是嘶吼，他们拼尽全力的喊出这四个字。这一声铿锵有力，震耳欲聋。高二教学楼里听的清清楚楚，还有些许的震耳朵。

高二三班这节是物理课，外面声音太大，刘福江索性放下粉笔，趁机做一次小演讲。”

“外面的声音大吧，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拼尽全力的为自己加油了，也是珍惜高中最后的时光。”

三班学生神情恹恹的看着他，又开始了……

“明年的今天，站在那里的就是你们。一年的时间有多快，孩子们，高中的时间是开着倍速的，别等你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过完了一年，所以啊，你们一定要抓紧……”

耳边的声音逐渐淡去，宋等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讲台上慷慨激昂的演讲突然停下，全班同学的目光顺着看向宋等，笑声一片。

江昀低着头，头发遮挡下眼睛猛然挣开，像是被吓醒。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刘福江，发现他的目光正看着宋等，转头一看，少女在笑声中缓缓睁眼，睡眼惺忪，揉了揉眼，搞清状况后笑了笑，有些憨意。

——

宋等还记得江昀补习时说，只要她过了会考，就带她去Y市看海。

三天假期，可以在那边玩一玩。

放学时宋等一直琢磨着开口，眼神飘忽着。江昀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手摸了摸她的头，“明天九点，去Y市的车票，别睡懒觉。”

“你真的带我去！？”虽然说去Y市是肯定的，但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是那么激动人心！

江昀笑着看她，“我说到做到。”

少女开心的能原地起飞，加快了步伐，“赶紧走，今晚还得收拾行李！”

——

宋志明一早上就看见宋等提着个行李箱往外走，气的吹胡子瞪眼。

“你干嘛去？”

宋等乖巧的回答，“和同学去Y市玩。”

“男的女的？”宋志明手里的茶也不喝了，放在桌上，“要是男的你想都别想，在家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我亲爱的爹地~”宋等眨着星星眼坐到宋志明旁边，手拉着他的胳膊撒娇，“我会考过了，和同学去玩一玩嘛~”

宋志明一惊，“你会考过了？”

宋等猛地点头。

“行了，去吧，钱够不够？”

这转变速度……

宋等起身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跑，“够的够的，爹地再见！”

第一次和男朋友旅行是什么样子的？甜蜜，温柔，享受！

少女嘴角咧到了后牙槽，从没合上。

——

门铃从一大早响到了现在，江昀被铃声吵醒，不耐的去开门，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衣的保镖，恭敬的喊了声，“少爷。”

“有事？”江昀本来就烦躁，现在直接怒了，“没事不要打扰我。”

“老爷让你回A市，说有要事交代。”

“如果关于财产，就不要找我了。”江昀说着，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门。

两个保镖中较为年长的男人用力掰住门框，“少爷，您不要任性。老爷昨天下了病危通知书，今天想看看你。”

江昀用力关门，被男人死死扣着门边，关不上。眉间的暴躁跳了出来，听到病危时，眸明显的愣了愣…

“老爷真的很想你，想让你回去看看。”

少年脸色恢复平静，冷声开口，“我今天要去Y市。”

年长的保镖再开口，“少爷，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您带回A市。”

“滚！”少年平压的躁意又袭满了全身，不由分说的关门。

“少爷！老爷活不了多久了，难道您要等以后再也见不到时才后悔吗？那可是你爸爸啊！”

年长的保镖在江家干了十几年，也算是看着江昀长大的，话有些冲，但句句属实。

江昀拧着眉，用力合上门，可少年的力气再大，也难抵一个壮年的男人。

“少爷！这万一是您和老爷见的最后一面了呢！”

“闭嘴！”少年吼出声，压抑着的情绪爆发出来，像一只伸着利爪随时出击的小兽。

空气静了很久，两个保镖低着头，少年闭了闭眼，有些颓败的倚在门边，脸色恢复平静，张了张嘴，“我跟你们回去。”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

——

宋等和江昀约好在车站见面，离安检还有二十分钟，却还是没见到江昀人在哪里。

一个电话打来，一看是江昀，她赶紧接了。

“宋等，我不能带你去看海了…”

少年的声音是不同寻常的沙哑，带着些疲惫。

宋等愣了愣，“怎么了？”

听筒传来车站的广播声，眼里漫上一层苦涩，白让她空欢喜一场……

“A市有事。”

“什么事？”宋等下意识的开口，开口后才想起少年那不正常的嗓音，有些懊悔。

江昀头靠在车窗上，轻声开口，“我爸病重。”

电话那边顿时没了声音，宋等觉得自己的气息窒住了一瞬，随即一股忧伤弥漫了胸膛，“你不要担心…”

“嗯…对不起……”江昀嘴角勾起抹极浅的弧度，可眼底还是有些苦涩，他没说到做到……

“没事，你赶紧会回市吧。路上小心。”少女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朗，“我等你回来。”

“好。你早点回家。”

两人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车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属于榕城。这个城市比A市有归属感，有依赖感…江昀打开车窗，一股带着热意的风席卷着他的发梢，一切都不会是最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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