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离歌（4）

［孰为真］

段雪臣自屋里取了烛台，未等烟罗想明白，已大笑着将烛台狠狠向她掷来。几乎同时，烟罗被人大力推开。

楼掷玉挡下那燃烧着的烛台。烟罗脑子瞬间空白，下意识尖叫出声。有人将哆嗦的她扯入怀里。烟罗睁开眼，最先看到不远处那一脸诧异的段雪臣，然后是抱着自己的楼掷玉，他的衣衫上有些许焦黄，好在人无大碍。

他并未变成纸人。而是安安稳稳地在安慰她。烟罗周身一颤，刹那明白了一切。

原来……段雪臣才是纸人。不然他不会抛烛台，对于纸人而言，火便是死。他这般羞辱她，只因他没有心，只能模仿着现实世界的自己讨厌她。

而她费尽周章从段雪臣枕边偷来的发丝，竟是他人的！她盘算那么久，却没算到那日楼掷玉他乡归来，段雪臣将房间留给了楼掷玉，阴差阳错间，她带着另一个人共赴这个纸扎的世界。

怪不得楼掷玉望着她的目光那样复杂，因为她不是纸人，有自己的爱恨惆怅。

烟罗不禁想笑，原来冥冥中早有注定，是她自作多情，自酿苦果。她目光游离，仿若整个人被抽去魂魄，直到整座段府开始摇颤。

段雪臣只愣上片刻，便飞奔逃走。楼掷玉意识到不对，见烟罗面色痴迷，便一把背起她离开。

原来的街道已空无一人，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凉。楼掷玉抬头，头顶低飞的麻雀瞬间化成了纸雀，却而深厚的段府刹那间化作纸楼！他转头望向烟罗，烟罗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惊天巨变，慌乱伸手入怀掏出几张纸来，慌乱地折着什么。她的模样是从未有过的惶恐，不知是否太过心急，折到一半纸便被扯出一个口子，她掏纸再折，却依旧如此。

“纸上富贵得来浅，镜花水月如烟散。”她自言自语，渐渐停手。

一切皆是纸上富贵，纸上情深，这一切从开始便是错，她错在以为凭一己之力便可以永生禁锢他人，错在因爱生忧，因忧生怖。逆天而行，最终要遭报应。

可楼掷玉是无辜的啊，是她偷错了头发，连累了他。烟罗猛睁开眼，一把拽住楼掷玉开始奔跑。楼掷玉一愣，刚想问她怎么了，身后的青石路已纷纷化作纸屑。

他心下一沉，只觉一切仿若梦中。烟罗拉着他飞速奔跑，身后的街道楼宇纷纷化作纸片，天空昏暗如夜，茫茫间仿佛只剩他们两人。

她这一生已然错了，既误了无辜姓名，又害了两颗痴心，荒唐至今，断不能再连累他人，她知道再不离开这里，自己和楼掷玉必然会纸化，与这个纸扎的世界一同消失。

可她该怎样带他离开呢？书上只说由那里来回那里去，而他们是从那里来的呢，她脱口而道：“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哪儿？”

楼掷玉边跑边喘气道：“酒楼吗？”

烟罗眼睛一亮，是了！是酒楼！

酒楼即是入口处，亦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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