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噩梦
跑步的时候明郁闲闲地站在一边看,丝毫没有要加入的意思。
“老师!明郁她不跑!”
天底下胆子第一大的简放同学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小手手,“老师!”
体育老师回头,看了一眼明郁,“你叫明郁是吧?”明郁点了下头。
体育老师看着明郁点那么一下头,立马抛弃了威严,亲切的不像话:“来来来赶紧,坐下坐下。”
众人:“?”
明郁心安理得地盘腿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梳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发丝,道了声谢。
众人:“???”
体育老师一回头,方才的亲切荡然无存,就剩一张凶巴巴的面孔:“愣着干嘛?赶紧去跑步!男同学十圈,女同学八圈。明郁同学低血糖,不能剧烈运动!”
简放听见了“低血糖”三个字,看了一眼明郁,没有直接跟着跑,手往口袋里一摸,摸出一把了巧克力送到明郁面前,不管她要不要塞进她手机,转身倒着跑几步,冲明郁比了个“耶”。
简放跑了,众人也都哀嚎一声都跑了。
明郁静静地坐着,一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另一手握着那把巧克力,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是上次她说不喜欢其实觉得味道不错的那种,简放记下来了。
微风拂过,深潭也泛起涟漪。
明郁很少被人这样关怀,叶致清咋咋呼呼,顶多能给予明郁一种类似于姐姐一样生活上的照顾,这样连巧克力品种都会注意的人,似乎没有遇见过。
明郁眼睛聚焦起来,盯住了操场上那个飞扬的身影——有少女的纤细亦有少年的健康,简放身上似乎融合了青春时代的所有要素。
明郁轻轻的笑了,剥了一颗巧克力含在嘴里,目光潋滟,闪耀着几分灵动的光。
下午明郁终于是一个人回家的了。到家的时候,叶致清还没走。
“小郁儿……”
叶致清还没来得及欢迎光临已经被打断了:“叶致清,你要在我这儿赖多久?”明郁随手挂好了书包,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善。
“别说了,昨天你那个小朋友在我没好意思说,我是被迫离家的。”叶致清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瘫坐着像个残废。
明郁一听她惨兴致就来了,“嗯?怎么说?”
叶致清白了她一眼:“我堂堂叶致清,才二十二岁的叶致清,被我爸催婚了,还给我安排了好几个相亲对象,我受不了了,来你家避难,可能住一两个星期吧。”
明郁坐起来,“你在城东那边不是有套小别墅吗?非要来我这挤?”
叶致清仰头看着天花板:“我生活不能自理,在这儿你可以伺候我。而且你这儿也不算挤,有两百多个平啊,我那个小别墅还没你家大。”叶致清可怜巴巴的,“你不想我年纪轻轻就被送进婚姻的坟墓吧?”
明郁:“……”
叶致清再添一把火,直勾勾地盯着明郁的眼睛,眨巴两下“小郁儿……你收留我吧好不好?”
“行啊。”
明郁忽然松口了,答应的很爽快。叶致清反而紧张了,“你打了什么主意??”
“家务你包。”
叶致清为了赖在明郁家,豁出去了,“……好。”
两个人唇战几局,叶致清稍微坐直了些,渐渐严肃起来:“听说阿姨最近状态很差,最近闹得越来越凶了,现在护士医生都压不住她,天天吵着要见你和明怿。你准备怎么办?”
明郁神色淡淡的,无悲无喜:“每周我会带明怿去看她。”
“每次去你都会受很大的影响,你的心理也是……”“我能怎么办,”明郁打断叶致清,“我还能怎么办?我必须得一直照顾她到康复。她毕竟是我和弟弟唯一的亲人了。”
叶致清长叹一声,“好。明郁,有事儿和我说。”
当天晚上明郁睡的很早,却睡不着。
也许是白天被刺激到了,睁着眼睛睡不着,眼前全是小姨崩溃嘶吼的样子……手腕上长长的一道口子,血腥味充盈着整个房子,她浑身都有血,地板上沙发上床上……全是血。
明郁不敢睁着眼睛,却更不敢闭眼睛。闭上眼睛也是血,除了血还有一地的血肉模糊,车子被撞的七零八落。
耳边围绕着弟弟的尖叫,小姨的吼叫……
明郁翻身下床,明明冷的发抖却满头都是汗,手脚哆嗦着从床头柜摸出几瓶药,扫一眼就直接倒出来,生生吞了。
明郁猛地开始喘气,头晕到明郁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
药是生咽下去的,卡的她嗓子疼,手指甲掐进掌心,渗出一滴一滴红色的血珠。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小姨对不起……”
“是我的错……你们别丢下我……”
明郁不正常地蜷缩着,目光涣散,竟然是惊恐的。
“小郁儿!”门被锁住了,叶致清用力拍门,“明郁!明郁!”
“砰”门直接被叶致清踹开了,她一手拍亮了房间的灯扑过来抱紧明郁,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
“姐姐!”
动静太大,明怿也醒了。叶致清不为所动,跪坐在地上,把明郁放在自己怀里,头靠在肩膀上,轻声安慰着。
“是我的错,妈妈你别……”明郁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住了叶致清的衣角,拽的指尖葱白。
“姐……”明怿刚要开口,叶致清回头冲他皱眉,明怿又把话咽了下去。
回去睡觉。
叶致清无声地动口型。
明怿走了。
“别怕,别怕,我在这儿。”
“你没错,你还有我,你还有弟弟。”
“没事了。”
叶致清抱紧了明郁,脸贴上了明郁的脸。“没事了。”
明郁清醒了,勉强地抬头,脸色煞白。“我……”“你没事。”叶致清一根手指点上明郁干裂的唇,坚定地重复,“你没事,你只是累了。”
明郁疲惫的点头,不再开口。
叶致清抱着明郁等她睡着,又睡熟,才小心翼翼地把明郁放回床上,细细地掖好了被子。
叶致清去客厅外面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倒了一杯水回来,那棉签沾水抹过明郁的唇,熟悉地拉开明郁的床头柜拿出润唇膏轻轻地给她抹上。
明郁不安地动了一下。
“没事的没事的,睡吧,我就在你旁边。”
叶致清轻声哄她。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但潜意识逼着她不要醒,一直睡到了十点多。
“我帮你请了一天的假,你休息一天吧。”
叶致清就坐在餐桌旁,明郁一出房间就被她看到了。“想干什么干什么,完完全全地放松一天,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明郁闷闷地应了,转身去洗漱。
“刷完牙啦?过来吃早餐吧。”
“吃不下。”
“今天吃不下也得吃,老娘特意做的爱心早餐,营养丰富。乖。”
明郁在餐桌旁坐了一会儿,还是坐下来了。先是一口气喝了一大杯凉白开,然后才一口一口的把早餐硬塞进去。
明郁一口一口吃的很慢,吃完就抬头看叶致清,“昨天晚上我焦虑症又发作了……让你照顾了一晚上,”明郁又喝了一口水,“谢谢。”
叶致清捏了一把明郁没什么肉的脸,“没事,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你看,天亮了,梦已经醒了。”
“天亮了吗……”明郁侧过头看了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一坨一坨的乌云堵在天空之上,不像是天亮了,倒像是傍晚太阳已经落下去的时候。
“别怕,总会亮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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