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夕阳把余晖照进咖啡馆临窗的位置,给冷色调的卡座添上一片暖色。但那片暖色停留了几分钟,就消失了。
天黑了下来,咖啡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林远笑看着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的花里,把手里装了一沓百元大钞的信封举高,不让她碰到。“所以你要抛弃我去享受你的假期了?”
“嗯。把工资给我。”她一点也没有要伸手去够信封的意思,只是叉着手冷冷地看着他。
他觉得无趣,乖乖把信封递给她,“你的性格真不讨喜。”
“彼此彼此。”
“不是说有人来接吗?人呢?男的女的?”
“再见。”花里把信封放进背包里,潇洒地转身,背对他挥了挥手,“他在门口等我。”
林远望向门口,一个又瘦又高的年轻男孩坐在红色单车上,单脚支地,看样子倒是挺阳光帅气。他笑着了喊了一句:“有空常来!”
花里坐在单车后座冲他挥挥手,脸上带笑,但是没有回答。
花里看着咖啡店和老板远离了视线,才想起来问他:“你什么时候换的车?”
“这辆车是给你的。”
“嗯?”
“以后不能再载你上下学了,你自己有辆车会好点。”
“我可以坐公交车。”
“公交车太挤了不安全。”
“哦。不能载我的原因是?”
“我答应跟陆雪在一起试试。”
“哦。”
“你一点都不惊讶。”
“……”
“植物园?”
“不是。”
他把车骑得飞快,路上没再开口。
花里坐在他身后,抓紧了后座支架,始终没去拉他的衣角。
路旁的盆架木一闪而过,苏墨昨天发来的那句话也在花里的脑海一闪而过,“我觉得,叶宣可能喜欢你。”
看来苏墨的直觉是错的,花里笑了笑,松了口气。
“到了。”
眼前是一个废弃的公园入口。
“来这里看花?”
“嗯,在里面。”叶宣把车锁好,停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然后往公园里走去。
一路走去,无人照看的草木长得异常茂盛,树道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和尘土。
“这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算是一个秘密基地。”
“有点吓人。”
“人少了,是这样子的。我带你去看树。”
“不是看花?”
“树会开花。”
那是一棵高大的台湾相思,长在此地已有二三十年,独木成林,金黄色的花朵密密匝匝地开在枝头叶间,走到树下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但我猜你大概会喜欢。”他走到树下,抱着树干开始往上爬,动作很利索,不久就爬到树干上坐着,向下招招手,“上来。”
花里仰头看他,摇了摇头。
他也不勉强,“坐在树上看风景更好。”
“我恐高。”
四周很安静,有飞鸟归巢煽动翅膀的声音,也有昆虫鸣叫的声音。风吹过,相思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他坐在树上,长腿垂下来在半空中晃荡,双眼注视远方,不说话,也不看她。
她觉得此刻的他有些陌生。“你怎么了?”
“……我赌输了。”
“什么?”
他终于收回了目光,看着她,慢慢说道:“你不知道吧,陆雪有先天性心脏病,满十八岁就要动手术。明年她就十八岁了。”
“所以你答应了她?”
他点头。
“……也好。”
“喜欢这里吗?”他转移了话题,“我觉得你应该喜欢。虽然你不怎么跟我说你的事,但我知道你更喜欢安静的地方。你来我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观察你,试探你,接近你,你好像并不介意。我妈说要给你更多的时间,毕竟不是谁都可以这么快接受自己成为孤儿还被外人收留的现实。可我总觉得,你好像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事。”
“我不认为你足够了解我。”
“你想要跟植物一样无知无觉地活着,就像这棵树,一辈子在一个地方,不动,也不争取。”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是没什么不好,”他叹了口气,“但也没什么不好。我在北京碰见那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女孩子了,她在酒吧驻唱,人气很高。她跟我说了一点事情,提了一点建议,我觉得她说的都对,尤其是关于你的部分。你跟她的确很像,不管是外貌还是经历,但她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所以?”
“我以后不陪你了。我不能放任自己变成第二个苏墨,也不能让你变成第二个顾琳。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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