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在商场看中一条裙子,试了一遍又一遍,价格不贵,只要两百多块。
但是我掏不出来,我只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拉拉她的手说:要不去别处看看吧,这里的衣服款式好老气。
女朋友撇着嘴跟我出门,在大热天的公交站台等公交,上车的时候,我们俩背后都汗透了。
我羞愧地低着头,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她却照顾到一个穷小子的自尊心,牵住我的手笑着说:真烦那个销售员,我都说不喜欢了还一次次让我试。
好久没见的哥们过来找我,带他去吃海鲜,那天是他二十四岁的生日,我囊中羞涩,但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他拿着菜单左一笔右一笔,每勾一下我的心就悬一下,我摸着钱包,不知道那点钱够不够买单。
服务员在旁边推荐:先生我们这边的鲈鱼是特色,要不要来一份?
我瞟了一眼菜单,一份就要一百八,我连忙说:不用了,点多了我们也吃不完。
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快吃完的时候服务员端上一盘红烧鲈鱼,把我吓了一跳,我对服务员说这不是我们点的你们上错桌了,服务员看了一眼手上的纸,疑惑地说:这就是你们点的呀,你看单都买了。
我看了一眼坐对面的哥们,估计是他中途上厕所那会偷偷加菜买了单,我对他说我请你吃饭要你结什么账,他没理会我的矫情,给我倒满一杯酒,醉醺醺地拍我肩膀:别想耍赖,你还少喝了两杯呢。
发传单的时候,在商场楼下晒得口干舌燥,看到人就迎上去,进贡一般的手法把传单往别人递。
一个人在我面前停下,我递给她一张,她接过去却没走,我抬头一看,居然是我的表姐。
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你怎么在干这个?
我脸色涨红,十多年的寒窗苦读,毕业后混成这个德行,我不知道该如何诡辩,只能笑着说:做兼职玩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表姐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几瓶饮料,装在袋子里递给我,让我下班后就去找她,她就在这个商场里上班。
表姐走后我如释重负,从袋子里拿出饮料,一口喝掉一大半,放回去的时候看到那个塑料袋底有三百块钱,那是我在商场卖衣服的姐姐,最内敛的照顾。
为了省钱我很少坐的士,每次出地铁还有两公里的路我都选择走回去,结果有一天下起倾盆大雨,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捅开一个口子,雨水打在身上就像子弹,我只得躲在一棵树下,一边担心被雷劈的危险,一边祈祷雨快点停下。
这时一辆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我才认出是高中时的班主任,他冲我喊:这么大的雨呆这里干嘛?
我满身是水非常狼狈,却还要故作洒脱:出来玩忘记带伞了。
班主任用当年教训我的口气说:胡闹,上车!
一路上班主任问我毕业多久了在哪里上班,我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班主任把我送到家门口,下车前他对我说:回去喝点感冒药,淋这么多雨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眼睛一红,说:谢谢老师。
读书那会儿我特别不喜欢他,觉得他管得太严,屁大点事就上纲上线,有一次模拟考我考砸了他还叫我家长来学校,当着办公室那么多老师给我一顿臭骂,现在看来,他管得还是不够严格,因为我终究没能争气。
我准备上楼的时候他放下车窗叫住我,他用从未有过的温和对我说:刚毕业都是这样的,工作慢慢找,不要垂头丧气,小小挫折算什么,年轻人要有志气。
后来我去了外地,抱着破釜沉舟的想法,在心里发誓不混个人样绝对不回武汉,只不过外地的月亮并没有比较圆,我还是挣扎在社会的底层,身上的存款从来不超过一千块,终日为房租伙食和工作苦恼。
除夕夜的时候,我在出租房里煮了个小火锅,偷着隔壁邻居的WIFI,用手机看着卡顿的春晚,就算过年活动了。
我爸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干嘛,我用影帝般的表演,模仿出一种非常忙碌的语调:陪朋友一起跨年呢,很多人在一起喝酒。
为了逼真,我用手不停地撞着玻璃杯。
我爸叹了一口气,说:别装了,我和你妈就在楼下。
我跑到走廊往下一望,看到一对非常落寞的夫妻,我妈手里拿着大包小包,都是吃的用的,我从来没遭遇过这种窘迫,我一直吹嘘自己在广州混得多好多好,仿佛马上就要年薪百万的样子,但是知子莫若父,我爸知道我是死鸭子嘴硬的性格,真要是混得好,早就回去过年到处显摆了。
没回家,肯定就有没回家的苦衷。
我妈一进出租屋眼泪就下来了,她说:你就住这里啊?
十几平的出租屋连个厕所都没有,一张旧桌子支在床前,这就是我能应付最好的住宿条件。
我就像小时候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样子,梗着脖子不出声,我爸坐在我的床上,把我的脸转过来:你要出去闯荡,我们都支持你,但你遇到了困难,就应该和我们直说,我们是一家人,爸爸妈妈不在乎你混得好不好,只在乎你活得累不累。
窗外的烟花绽放在夜空,我们一家三口挤在这个小屋子,过了此生难忘的一个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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