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还小不懂这些大人们的思想活动,我敷衍的和奶奶说几句就跑学校去了,既然还能读书,我是一天都不想放过,班主任看到我也跟没看到似的,其他同学个个忙得昏天黑地,也没心情关心我在不在。
早上我走的时候,老爸看到我破天荒给了我50块钱,说让我想吃点什么自己买,我干脆连中饭都不回去吃了,就在校店买碗粉吃,直到上完夜自习我才回去。
只记得第二天早上五点多钟,三姑妈跟着一个邻居,把我从被子里拉出来了,认真的梳妆打扮,我穿了一身比较鲜红的衣服,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年代了,倒没有一定要穿红喜服,只要有点红色代替一下就行,太匆忙了也没给我准备,听说这是男方家昨天送来的聘礼,除了4800块现金还有几身衣服,把周围的邻居羡慕的眼都花了,说他们家的女儿才来了1200块钱的礼金就算大方的了,有的人家还才800块,一个月才100多块钱工资,1200块都是要不吃不喝一年多,其实也不少了。
天亮时肖仕贵就到我家了,因为我已怀有身孕,按风俗不能拜天地,祭祖先,怕冲撞神灵,所以一切仪式都免,只跟众宾客只说,我八字太大,不能祭祖,故三书六礼一切从简,我从小逝了母亲,继母生的头两个孩子也才死到2岁,众所周知我克亲,这还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如此一说,我倒落的清闲,除了有几人窃窃私语的议论肖仕贵一番,我真是半点出嫁的样子都没有,仅仅只是穿了一套新点的衣服而已。
我的头发用摩丝抓了抓,头上扎了个高马尾,上面还插了一朵塑料花,到处卷成一团也看不清那是个马尾,还以为是专门去盘的头发,两耳前掉几缕波浪卷发,再加上画的妆,镜前一看还真的有点妩媚动人,红色毛领的正红色大衣,看不懂什么面料,里面穿黑色皮马甲,黑色皮裙,还有从来没穿过的高跟鞋小脚毛袜裤,虽然在别人看来这些也不过如此,但我还是觉得第一次穿的这么‘高贵'走路我都小心点,怕蹭脏它,引得我奶奶说:"要嫁人了,总算懂事点了,今天走路看起来端庄多了"。
早上八点来钟,帮忙的三姑六婆亲戚邻居统统都到齐了,家里家外院坝挤得全是人,我按风俗躲在床上,床上挂了里外两层红白布蚊帐,按理是由小姐妹来陪着的,要哭嫁,但我没什么朋友,认识的要么嫁人了,要么去读书了,何况又这么急,肖仕贵这家伙,人没来齐之前就悄悄躲进我这里,现在人多了,又不好意思从我这里出去,只跟我大眼对小眼的在床上坐着,迷恋的在我的脸上瞅来瞅去,我很不自在的偏过头去,好多事今天不能说,但不代表我不记在心上,我把头歪过去他又掰过来,我歪过去他又掰过来,好的时候或许只是一个调情的动作,可现在生着气呢,我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小声的道:"你能不能不要烦我?"
他被我打的莫名其妙,还是耐着性子小声道:"那不行,我还得烦一辈子呢!"于是继续把我的脸掰过来。
我大眼睛瞪着他,心里不知是要感谢他还是要怪罪他,这种感觉真难受,我觉得胸腔都快要炸出来了,正想发火,就是听到有人喊:"快看他们家的家具呀,真是大气,好几车呢"。
众人一窝蜂地挤了出去,肖仕贵趁机下了床,
我也好奇宝宝一样跑出去看,只见帮忙的人一件一件从车上往下搬,都是稀罕物。
熊猫牌电视机,双缸洗衣机,最新的席梦思,真皮沙发,无线铁锅……,其他的小件就不说了,光这几样就看得众人眼晴发直,一座三姑六婆啧啧啧声音不断,还有人说:"看这家具至少好几千块钱,他家真是舍得陪嫁呀,还以为昨天人家给的聘礼隆重,今天看这嫁妆,如今在城头只怕是大户人家也就置办成这样了"
"是是是…"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不是说我要死了吗?办这么好的家具给谁用?这个爹我也真是琢磨不透,我一副想事情的模样,并不觉得有多么的惊喜。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道:"新娘子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去帐内等哭嫁,一会儿有亲朋好友来道别,你要哭凶一点,好发你娘家呀!"
这是什么破风俗?大家看了我一阵发笑,还有的说我还小不懂事,有人来牵我的手,拉拉扯扯把我拉回了蚊帐内,我都不明白,即然让我躲着不见人,又让我穿这么漂亮干嘛?
一会儿家具都下车完了,人们又挤了回来,有人在干活,有人在吃瓜子,有人当看客,有人递茶水,好不热闹!我因为少了一个祭祖的环节,所以我比较清闲的在帐里等着有亲人来找我话别,房间这些人都是来听哭别词的,听说一些姑娘还专门背讼了段子,但我真的不懂,我估计我也哭不出来。
大概十一点半,大姑妈来了,在帐子外面与我话别,开口道:"鲜儿,姑妈来送你了,虽然离得不是很远,但嫁为人妇后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回家不易,姑妈唯愿你婚后夫妻和顺,白头到老"
‘鲜儿’,大姑妈是笫一次这么叫我,或许是最后一次这么叫吧,这十几年遭受她的欺负如今总算到头了,想起悲从中来,我也半真半假的哭诉起来:"八月里来桂花开,鲜儿要嫁他人怀,一朝辞别父母去,不知生死何时见,幸得大姑来相送,诸多记忆涌上前,幼时离母难重重,姑母棍捧把我教,寒天跪雪不解气,左右开弓胖脸夾,今日别过姑母后,逃出虎地进狼窝,有了儿时经验值,刀山火海又何惧,今日别过姑母后,姑母轻松无烦恼,何日思念姪女时,送根藤条让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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