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糊糊醒来,还以为是一场梦。可睁开眼睛,看到盖在自己身上的暗紫色真丝背面,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床边搭着一件他的衬衫,我穿着它回到自己卧房的浴室洗漱,因为屋里暖气开得很足,我一点也不觉得冷。
换好衣服,下楼吃饭。
意外的是,许之沿居然没有上班。
他坐在客厅的软皮沙发上看报纸,厨房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他合上报纸,将我拉到怀里。
“早上好。之沿。”我吻在他的耳垂上。
“早上好。”他笑着替我扣好外套的纽扣,“我让刘婶给你熬了粥,一会儿多吃一些。”
“好。”
“你今天不去公司么?”
“不去。”许之沿拉过毯子盖在我的腿上:“今天专门腾出一天陪你。”
“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我有些受宠若惊:“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不一样了。峤峤。”许之沿指着报纸上的一处问我:“最近新上映的电影,听说口碑不错。想不想去看看?我马上叫人订票。”
出门的时候,我特意围上了圣诞夜许之沿送给我的围巾。
他帮我拉开车门的时候,手背贴着车顶,像是生怕我被磕碰到。
商场里人很多,进去的时候,他拒绝了保镖随同。
圣诞的余韵尚未散进,许多店家的橱窗里还张贴了圣诞折扣的海报。电影院门口兜售饮料和爆米花的小柜台消费满50就免费赠送一只迷你的圣诞老人。
许之沿让我捧着巨型爆米花桶,然后将那个小圣诞人挂在我上衣包包的装饰纽扣上。
像是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他笑着弹了弹小圣诞人的脑袋说:“以后峤峤就是你的主人了,你一定要帮我守护好他。”
我喂了一粒爆米花到他嘴里:“幼稚。”
电影的确十分卖座,我们进厅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坐满了,而且大部分都是情侣。
这是一场十分新奇的体验。
我对它充满了期待,所以从头到尾都看得十分认真。甚至还哭了。
而许之沿,却在电影开始后的十来分钟就睡过去了。他睡得很安静,就连这个时候也遵循着起码的公共礼仪。电影进行到中段,男女主角因为一场误会而分手,女主角在工作上出了一点小差错,却被上级骂了个狗血淋头。为了挽救,她只好主动要求加班,凌晨从公司大门走出来的时候,外边正下着瓢泼大雨。
她这才发现手机通讯录里没有一个人可以来接她。她只得撑着那把弱不禁风的太阳伞,冲进雨里,然后很快她身上穿的裙子就被溅湿了。
回去的路上,她哭得很很伤心,而我们却只能听到雨。
我有些难过,身子稍稍往右侧倾斜,眼睛也不自主地放在了许之沿的身上。熟睡中的他并不能洞悉此刻我内心的郁闷,但好歹,左手的五根指节与我的紧紧扣着。
散场后,厅内的灯光重新亮起来。许之沿很不自然地蹙了一下眉头。
“醒了?”我指着幕布说:“你错过了一场好戏。”
他打了一个呵欠,“是吗?那回去后,你可得给我好好讲讲。”
“还有…”我摇了摇手里的巨无霸:“爆米花也吃完了。”
“味道真有这么好吗?”他在我的脸颊上捏了一下,用十分宠溺的语气说:“那咱一会儿要不要再买点回去,要不,干脆全部打包了吧?反正咱开了车,多少都塞得下。”
“还是算了吧!”我和他并肩走下台阶:“这个热量太高了,我们每周上形体课之前都是要过称的。”
“这么严格?”
“嗯嗯。”我说:“如果超出标准,还会受罚呢?”
“罚什么?俯卧撑、蛙跳还是打手心?”
“都不是。”我抱着双臂打了一个寒颤:“压胸腰可比这些难受多了。”
“这样啊…那我可以让我的手下也试一下。”
“不是吧?许之沿你要不要这么坏啊!”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是真的不了解他。
“我不想再上学了。”这个想法十分危险,但我还是十分任性的说出了口。
许之沿把车停在学校不远处,然后替我解下安全带。
“去吧。”他替我拢好围巾:“周五我来接你。”
“那…那你要经常想我。”我说:“我给你发信息,你看到了一定要及时回复我。”
“我会的。”
恋恋不舍地完成了告别仪式。我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进校门的前一刻我终于按耐不住近乎本能的冲动,回头看了一眼。他远远的立在车边,两手插在裤兜里,我们之间像是隔了一条漫长的银河,但不知为什么,我仿佛能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许之沿给他们买了许多零食。
其中最开心的还是苏遇和这个吃货。
“真的在一起了?”王襄的表情略有一点严肃。我知道这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所以十分大度的抛了一袋青柠味的薯片:“这可是为了贿赂你们。意思是要你们平时多多罩扶我。”
苏遇和却不干了:“他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像是那种见食忘义的人吗?而且就算是没有这些,我们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闭嘴吧!”宋临飞终于听不下去了,往苏遇和嘴里塞了一只无骨凤爪,“就你把玩笑话当真。”
“啊!”下一刻,苏遇和便尖叫出声,捂着嘴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绕着椅子大转,“好辣!好辣!”
我们三人见状皆相视而笑。
周五和许之沿出去约会,我原本是满怀欣喜的,如果没有在厕所遇到虞衡的话。
“薛念!”他突然从身后拉住我的手。
薛念?我竟然愣了一下。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再听到这个名字了?我甚至都要忘记了自己曾经拥有一段十分不光彩的岁月。
他的情绪十分激动,以至于没有控制好手上的力气。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的脸色看起来暗黄暗黄的,眼睛周围有很明显的黑眼圈,头发也许久没理过的样子。
“你跑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掉了?我后来去疏狂找过你,可他们说你…说你找到了金主…”
不是金主,是新生。
我多想反驳他。
“…是啊!”他终于松开了我,有些丧气的说:“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了。你大概过得很不错。”
“那你呢?说起来,你之前不是早就在筹备婚礼的事情了吗?现在不会已经是有妇…”
“我和她分手了。”
“什么?”
虞衡始终低着头:“我后来想想,好像还是和她不合适。”
可是你们一共走过了5个年头了啊!到头来却只是因为一句不合适?
“虞衡,她很爱你。”我回想起曾经借住在他家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女孩都会从超市里买来食材然后花费整整几个小时做一顿饭。因为虞衡很喜欢看日漫,女孩就放在了心上,特地报了班学做日料。
饭后,还十分主动的帮他做家务,将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我想那个时候,她一定早已在脑海中规划好了所有的未来。
“薛念,你搬回来住吧!”
虞衡突然流露出一种十分怪异的深情。
“那次的确是我不对,我不该打你…我就是气不过…”
“他不会回去。”
身后突兀的男声将我们都吓了一跳。
“峤峤。”许之沿在我错愕的目光中渐渐逼近,最后理所当然的站在了我的身边。
虞衡愣愣的看着我和许之沿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不能理解的问:“薛念,他…他为什么…”
“为什么叫他峤峤吗?”许之沿看着我:“因为之前的薛念已经随风而去了。现在你看到的是我的恋人许峤。”
“恋人?”虞衡打了一个趔趄,看向我的眼神突然变了:“啊…我知道了,他就是把你带走的那个人吧?你陪她睡觉也让他用烟头烫,用皮带勒吗?这次的伤口在哪?脚底?如头还是大腿内侧?”
许之沿蒙住了我的耳朵,在虞衡厉声尖笑的时候将我推了出去。
他依旧笑的温柔:“还记得咱们坐的位子吗?”
我无声的点头。
“乖。”他揉着我的头发:“我给你点了芝士澳龙,现在应该上了,凉了就腥了。”
“可是…”
“还有,刚才出来找你,好像把钱包落下了。”
我有些不安的看着他:“虞衡他…”
“这里交给我。”
抛开现在的状况的不谈,我真心觉得这是十分动人的情话。
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负重前行,身边没有倚靠,未来遥遥无期。而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许之沿很快回来了。
“我到的时候它已经冷掉了。”我有些委屈的说。
“让服务员撤下去吧。”他为我铺好餐巾:“刚才经过水箱的时候看到一只蟹,挺肥的。你喜欢蛋白蒸的还是黑松露焗的?”
“嗯…”我歪着脑袋佯装思考,“要黑松露焗的。”
许之沿应了一声好,然后唤来服务员重新换菜。
“桌上的这些麻烦帮我们打包。”我说。
“虞衡…你没有把他怎么样吧?”正常上菜后,我见他吃得高兴,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没怎样。”他剥好一只蟹腿,蘸了姜米蟹醋放在我面前的碟子里。“只是挨了我一拳。算是给他的一个小小惩罚 。”
“……那个…许之沿,我真的和他没有什么。而且他之前是直的,我们…”
“我知道。”
他说,他知道。
那就足够了。
我埋头将那只蟹腿含在嘴里,大概因为是许之沿剥的,肉质格外鲜甜。
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里像是有泪水在打转。
多年后,我们老了,又再次想起这天发生的一切,心情仍然无法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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