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骨》 第四节

七

躺在床上。

尹人躺在床上。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仿佛没有睡够一样。是的，因为睡着了就不难受了，甚至有时候还会得来一两个好梦。

但现在却不是睡觉的时候，今天是最后两场考试，考试结束便可以回家了。

看、宿舍的同学都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满怀期待着暑假的降临。

尹人呢？

尹人他没有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用不着收拾，他根本不打算带着这些行李回去。

“快走吧，考试要开始了。”

“反正最后两场考试了，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回去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好好玩啦……”

宿舍的人结伴而去，只剩下尹人一个还躺在床上。

起来，我得起来。

尹人起来了，他感觉浑身直冒虚汗。

屋外并不热，或者说尹人觉得今天并不热。

没有骄阳，只有乌云、乌云朵朵，有风、风很轻，轻得只看到那朵朵乌云在天空细微地移动，方得知它也存在。

尹人又到商店买了包纸巾和一瓶矿泉水，他害怕自己万一吐出血来就麻烦了。虽说他已经忍过了两天，可今天他分外没力气，他怕自己坚持不住。

上天似乎印证了他的想法，在他刚买了纸巾和矿泉水正往考场走的途中，他就吐了血。他慌忙地扯出纸巾擦拭，啊、水，他又急忙拧开矿泉水来漱口。

幸好四下无人，否则定又会被人当作怪物来看待吧！

尹人忽然开心地笑了，吐了这口血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精神了不少。

呵，这两场考试大概不会有问题了。

考场闷热得可怕，尹人在第一场考试时就提前交了卷。

这并不是归功于这次考试比较容易，他做考卷做得比较快，只是因为他太高估自己了，在真正进入了考场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多软弱。

所以他不能一直待下去，一个半小时的煎熬他实在受不了，他要尽快逃离，否则他会窒息。

然，纵然他早早结束了这第一场考试，却还有一场考试等着他。

从楼上眺望、从这三楼向下眺望，空落落，满目只看到灰色天空下定格的教学楼和那月季开满的小花坛。

小花坛，吸引住了尹人，或说是那月季多彩的花色吸引住了尹人。

如果自己也是枝月季，那应该不会开花，即是开花也不会有什么颜色，也只会遭人唾弃吧！

他想着、呆呆地想着，这一个恍惚竟就迎来第二场考试。

看着考卷、看着答题卡，他的左手开始发抖，止不住地抖。

呵，是要自己用右手吗？从不在人前用右手，那么这次就用吧！

然而拿起笔，他的右手也发抖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的身体都在发抖。

为什么呢？紧张吗？兴奋吗？

尹人咬紧牙关，他的额头汗水浸满。一定要，一定要将这考试完成！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快得让他恐慌。

‘啪’，他手中的笔掉了。

果然就这样了吗？

他站起了身，哭着离开考场……

八

人的一生究竟有什么好追寻的呢？

尹人靠在学校钟楼上，目光呆滞地俯视着下方渐渐散却，拉着行李离开校园、一点儿也没有留恋地意思的学生们。

既然会来那就会离开，这就是人吧！

他们大概都明白、都透彻这个道理，所以才能这般开心。

校园开始安静，前所未有的安静。

灰色的天空被染上更重的颜色。

今夜、无星无月。

啊，有风。

风凉凉的，在这热气蒸腾的夜晚它是这样的给人带来希望。

若是人像风一样该多好，飘然而来飘然而去那该多好。

高处原来是这样好，尹人第一次觉得在钟楼顶看这个世界的感觉很好。他本来是恐高，从不肯到高处边缘。

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爬得最高的地方吧！

他笑了，梦也该是醒的时候了。

他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

梦中有个人一直对他说，快醒醒、快醒醒。

然后他就醒了，他就看到那个人，那个人他不认得却又觉得认得。

欢迎回来，他听到那人这样对自己说。

他在那一瞬间竟就全明白自己原来一直都在做梦，现在终于醒了……

胸膛猛然一阵恶心，尹人忍不住连吐了三口血。

是庄生晓梦迷蝴蝶？

尹人心道，但究竟那是个梦还是这里才是自己做的梦呢？

遥望夜空，夜空一片漆黑、黑得真像梦中的世界那样。

梦中是不是可以随心所欲呢？

尹人在钟楼边缘俯视看不清的下方，说不定我能飞呢！我怎么一直没有想过呢？我还真是笨呢！

闭上眼、一步又一步走上前。尹人就感觉自己将要化身成天使，是的、是天使，因为他已经感觉到风在由他驾驭……

XXXX年X月XX日，XX校在举行期末考试结束后发生学生跳楼自杀事件。据了解此学生为留守儿童，父母常年不在身边。他在学校学习优异，但性格孤僻古怪，没有任何朋友。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那么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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