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撞见

最近陈桉觉得有些奇怪，她发现在学校的时候，井言来找温初旭越来越频繁了，而且两个人有的时候放学会一起走。陈桉遇到他们的时候，井言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挥动双手，温初旭却往往就望着陈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陈桉在心里有些无奈，但是还是举起双手刻意往温初旭那边挥一挥，温初旭这才满意地笑着挥手回应。陈桉想，这个人啊执拗得很。

因为毕竟是高二了，两个人努力争取见一面的地点也往往是图书馆，陈桉今天效率比较高，她看着旁边还在努力跟单词死磕的温初旭说：“有的时候，你不能硬背它，你可能得念出来，然后根据读音试着默写一下。”

温初旭点点头：“嗯嗯，好像井言也跟我这么说过。”

陈桉记起来了自己感觉到的奇怪：“话说，最近他怎么老来你们班上找你啊？”

温初旭一愣，随后笑到:“其实他之前也老来找我啊，只是你之前没有很关注我。”

陈桉摇摇头：“最近真的有点频繁。”

温初旭看着陈桉，眼神专注地盯着陈桉像是在观察些什么，过了一会，没忍住，笑着揉揉陈桉的头：“你这是，吃井言的醋啦？之前不是还说我老乱吃井言的醋吗？”

“没有，我只是很好奇你们俩一起去干什么了？”陈桉低头说道，可半天也没等到回复，她抬起头看向温初旭，却发现温初旭却好像有些走神。她拍拍温初旭的肩膀，温初旭才像猛然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

他眼睛有点空，但他迅速眨了眨眼，轻柔地对陈桉说：“最近我爸爸比较忙，井言的妈妈知道以后就老让井言带些吃的给我，有的时候放学了也是去他家吃的饭。”

陈桉点点头，她看得出来温初旭说的是实话，可是他隐瞒了些什么。不过，陈桉相信，温初旭想说的时候会告诉她的。

不过，还没等来温初旭的倾诉，陈桉却无意间撞破了他欲言又止的故事。

两个人自那次图书馆之后见面愈发少了，原因是温初旭很忙。陈桉几乎很少见到他，见到他的时候他也往往形色匆匆，更奇怪的是，一向嘻嘻哈哈的井言最近表情也有点严肃。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桉愈发疑惑了。

这周三轮到陈桉值日，陈桉因为有些心事，走得有些晚。等她把教室的灯关上，门锁上的时候，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但是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却有身影，她扫了一眼，低头打算转向楼梯间了。可是突然，她脚步一顿——刚刚那一瞥里，阳台有两个身影，靠近阳台里面的身影虽未看清，但仔细回忆却有些眼熟。

她犹豫了一下，转过身，轻轻走向阳台。她贴在阳台入口右边的墙壁背后，心里有些懊悔，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好，刚打算离开，却听到里面的人说：“你不用这样。”这声音的出现让陈桉身躯一震——那是温初旭。

她悄悄地探出些身子，小心翼翼地望向阳台，还好里面的两个人离阳台出口有些远，她看到里面有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孩。较近的男生穿着校服外套，背对着她，看不清样子，但是身材偏瘦。现在快秋天了，微凉的晚风吹着那个男孩校服的衣摆，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萧瑟。

离得远一些的男生，侧对着陈桉，他两只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偏白的肤色让靠着栏杆的双臂在暮色下有些明晃晃。男孩只穿了校服T恤，风将较大的T恤吹得有些鼓起来。陈桉辨别出了，那是温初旭，可能是太久没见了，陈桉惊觉温初旭瘦了很多，校服愈加显得大了。

阳台上声音再一起想起，穿着秋装校服的男生声音有些微弱：“我能求你帮忙吗？我奶奶年纪有些大了，她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后面说的话陈桉没听清，但是陈桉看到温初旭似乎又掉进了当初她在“坏小区”见到他时的阴郁中，他周遭像是裹挟着灰黑色的风，它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似乎要将他包裹着与这个世界隔绝。似乎过了很久，温初旭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遥远，声音都有些颤抖：“对不起，我会尽全力，但，但我可能并不能影响他。”他搁在栏杆上的手握成了拳，似乎是因为太过用力，陈桉隐约看到手上的经络都有些凸起。

没过一会，陈桉看到温初旭挪了挪脚步，似乎要转过身来，她下意识地想躲，便转身迅速跑到楼梯间附近的女洗手间等待，她仓皇跑向洗手间的时候，余光里有个身影似乎向下弯曲——那是鞠躬的姿势。陈桉没看清，但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拧成一团，不然怎么会如此窒息，甚至疼痛。

陈桉在洗手间里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等脚步声走远，她从洗手间出来，不经意地往阳台瞥了一眼，看到温初旭还站在那里。他一个人，低着头，似乎想要从口袋里拿出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又放弃了。他将手搭在拉杆上，目光不知望向前方的何处。已经是晚上了，风声有些大，呼哧呼哧地，像是掠夺温暖的劫匪，浩浩荡荡地洗劫着温初旭，一丝一丝地将温暖从他身上剥离。

陈桉眼里有些湿润，有些忍不住地跑向温初旭。

温初旭听到声响，回头，看到是陈桉，笑了，那个笑容有些浅但是却照亮了这个萧瑟阴寒的夜晚。温初旭笑着，张开臂膀，迎接着陈桉。

陈桉扑到温初旭的怀里，紧紧地拥抱他，像是想要把自己的温暖全部传递到温初旭的身上，慢慢地陈桉感受到抱住的身躯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温初旭轻轻地抱着陈桉摇了摇：“怎么冒冒失失的。”

陈桉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带着点哭腔说，声音像是被水浸泡着，不太清晰：“你是不是刚刚就看到我了。”

虽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温初旭还是听懂了：“嗯嗯，我转身的时候看到你冒冒失失地跑向洗手间，我都担心你会不会把自己绊倒。”说着，温初旭举起右手摸了摸陈桉的头。

陈桉眼睛里都是泪水，她忙着平复情绪便没回话。温初旭也什么都没说，左手把陈桉抱在怀里，右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抚摸陈桉的头。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陈桉知道他也在帮助他缓和心里的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陈桉从温初旭的怀里出来，用手胡乱地抹了抹脸：“不好意思，好像把你衣服弄脏了。”

温初旭望着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轻柔地替陈桉擦拭：“衣服没关系，倒是你，都快成小花猫了。”

陈桉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餐巾纸自己擦拭，擦拭完后，抬眼便撞进了温初旭的眼睛里，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你看到了？”温初旭轻声问。

“看到了，”陈桉点点头，她有些小心：“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不过也不是一定要告诉我，你不想说的话我也能理解的。”

可陈桉没想到的是温初旭却笑了，有些戏谑地看着她：“唉，果然还是太喜欢我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哭成小花猫了。”

因为这一句话，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轻松了很多。温初旭眨了眨眼，正色道：“陈桉，你相信我吗？”

陈桉几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温初旭眉眼含笑，牵起陈桉的手：“是我爸爸那边的事情，具体的现在可能还不太好说，但你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

陈桉心头一痛，她知道牵扯到温初旭父亲的事应该会很负责，但是既然她相信温初旭便应该相信他能处理好，虽然心里的心疼怎么也抑制不住。她有些用力地回握住温初旭的手：“好，但是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时候，不要忘记我在你身边。”

温初旭闻言一愣，眼睛里似坠入了星星般，纵使他眯起了眼睛也挡不住眼睛里的光亮：“好。”很简单一个字，可能如果没有望向温初旭此时的眼睛的话，陈桉永远也不会知道温初旭在这一刻有多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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