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 三毛

Popess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三毛《撒哈拉的故事》

凌晨的大上海仿佛也没有了平日的匆忙，太阳都在慢慢的歇息着，缓缓爬上天空，像极了一个不愿去上学的孩子，在路上磨磨蹭蹭的。

天空雾蒙蒙的，显得有些辽阔而神秘，好像依稀飘着几朵云，但又像是一片雾，于歆皱了皱眉，她在新西兰两年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灰蒙蒙的天，她以前总觉得中国是一个可怕的回忆，是想要拼命逃离的地方，但是她错了，她真正想要逃离的只是她心中的阴影而已。

如今的于歆褪去了哪一层因为害怕受伤而刻意伪装的疏离，变得更加快乐，活跃而自信。

云青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不大对，于歆的身上都像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芒，就像被放生回大海的鱼，被大雨浇灌过的枯木，云青总是觉得，于歆变得这么快乐，脸上眼角溢满的笑容，都是因为那个男孩。

于歆变成这样，云青作为母亲无疑是高兴的，但是她不想让于歆的快乐来源于一个男孩身上，她清楚的知道，因为这都是她的经历，每一个女孩子都经历过，或一定要经历的事情。

青春期的爱，懵懂而热烈，如同刚燃起的火苗，不计后果的爱，是最纯粹的爱，不考虑现实，金钱，和未来，仅仅是单纯的爱一个人。

云青听着于歆滔滔不绝的讲着这个男孩的事情，她知道于歆的眼神里透露着的，瞳孔里倒映着的，都是那个男孩的好，那种由衷的，不顾一切的快乐，是最纯粹的，却也是最昂贵的。

云青：“给妈妈看看那个男孩的照片吧。”

于歆：“好啊，”

于歆从手机里找到了一张蔡子衿打球的照片。云青皱了皱眉，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和蔡昌渝长得一摸一样。

云青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巧，林青青的外甥，就是他，云青不敢再问下去，如果那孩子真的是蔡昌渝那个禽兽的孩子，那一定不能让于歆喜欢一个连公司都要没了的人。

不是云青歧视蔡家，她知道于歆能做出什么来，云青绝对不允许于歆嫁到那里，收拾烂摊子，有她哭的时候。

不是害怕于歆做不到，就是舍不得。

开着开着，到了一家吃早茶的餐厅。于歆叽叽喳喳的聊天总算结束了，云青的注意力也逐渐从那上面挪开。

于歆：“妈妈，我想吃虾饺，我们去吃早茶吧。”

云青：“哦，好啊。”

云青似乎还是不在状态，迟疑了半天才答应。

于歆：“怎么了？妈妈？我回来怎么感觉你很累呢？”

于歆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她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于歆：“是不是我回来打破了他们两个的二人生活。”

于歆：“是不是我本身就是一个多余的。”

于歆：“果然，这个家还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她的眼眶溢出了一点点泪水，然后被她强行咽了回去，装作擦眼睛的样子拭去。

风沙沙的吹着着路边的落叶，车轮碾着落叶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却不引人厌烦，似乎还有自己的节奏和旋律。

于歆饶有兴趣的看着路边一成不变的景色，细细分辨，可以看得出来有的人家窗户上晾的衣服，颜色不一样。有的摩托车的牌照不同，不同人家里飘出的各种各样的饭香味，似乎这家是排骨炖土豆，另一家是红烧带鱼，各有不同，但是透露出来的，都是人气儿和家的味道。

于歆不禁有些感慨，但她不会畏惧了，因为她坚信，蔡子衿可以给自己一个家，就像未来有了着落，于歆想象着自己嫁给他的那一天。

身上一定穿着最闪亮的婚纱，他会在教堂的十字架下面亲口说我爱你，会笑着带她回家，会在下雨天给她撑伞，会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

舍不得。

舍不得很多事，人们一辈子有太多的舍不得，就是因为总是什么都想要，最后就什么都没有。

就像爱情不能和面包不能兼得，工作和家庭不能兼得。但是有一点是相似的，我们总是会为了爱的人让步。

回家的路上，雾渐渐散了。

于歆：“果然啊，我就知道，是雾，不是云。”

她的嘴角又笑了起来。

云青：“到家了啊，”

云青一边停着车，一边看着有些意兴阑珊的于歆说。

于歆：“妈，你爱我吗？”

于歆看着有些尴尬的氛围说，她并没有质疑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没话说了。

云青的眼眶却猛然一震。

云青：“歆歆，你说什么呢！妈妈当然爱你啊！”

于歆：“哦，”

万千话语，最终只是化作一个语气词，戛然而过，冬天凌烈的寒风把女孩快乐活跃的心脏冻僵了，只留下一具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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