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那会儿我还是刚刚初中毕业的准高中生。
滁州靠近南京,而南京又是中国的三大火炉之一,因此滁州的夏天也显得异常的闷热。
我是一名土生土长的滁州人。滁州的老城区给人一种典型的小市井的感觉。我记得那会儿老城区还是滁州最热闹的一带。
老城区附近,鲜鱼巷口的四周都是小门面的店铺,白天人来人往,有逛超市的,有在老步行街上拎着包买衣服的,还有车水马龙。人们在街头大声地喧哗着,店铺里的喇叭也在肆无忌惮的大声喊着“清仓大甩卖”之类的话。
快到傍晚的时候,路边便架起露天的棚子,各式各样的小吃摊直接围在路的两侧。烧烤摊上白烟滚滚,卤菜摊边人们也在不急不慢的排着队。男人们大口喝着啤酒,谈笑风生的讨论着生意,女人们坐在一起聊着身边邻居哪家哪户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窃窃私语,或是敞开怀来大笑。每每傍晚路过那都能闻到一阵又一阵孜然与辣椒的味道,夹杂着啤酒水以及路上灰尘的味道。
老城区的每一条街,每一条小巷我都走过,那时的生活很慢,慢到觉得一天除了三餐以外,其他的时间都悠悠流过。晚上八点之后,大街上只剩下广场舞大妈们,播放着那些已经刻在耳膜上的音乐。
那年夏天准高一,父母带着我搬到了高中学校门口的小区里,租了一间房子住。
那个小区是个陪读小区,学校里大部分的学生以及一半左右的老师都住在这里。这里是离城区很偏远的郊区,或许学校安置在这是想让学生们远离世俗的喧嚣一心读书吧,谁知道呢。
小区的大门正对着学校校门。父母带着我搬进了靠近门口的那一栋,住进新家也就意味着我将要很长一段时间离开老城区,进入一个我不是很熟悉的地方生活,父母倒不是很在意,因为他们的厂车在小区门口设有站台,上下班依然显得很方便。
那个暑假过的很快,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就过去了。初中的玩伴们相互留了联系方式,当然也有很多依然成为了校友。只是渐渐的,联系越来越少了。很多曾经形影不离的玩伴也渐渐被时间冲刷,留在了过往。我体会过那种感觉,朋友变成路人的感觉。而且不止一次地体会过。
新学期的第一天,班主任程老师已经分好了座位,并把座位表贴在了黑板上,所有人按照着分配好的座位表坐下。
程老师站在讲台上满脸笑容地看着下面的同学,他是一名老教师,看上去大约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他的脸上挂满和蔼的微笑,昂着头自信地注视着我们。
我是一班的,班级在最高的五楼上。我的同桌是个女孩,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她那齐肩的短发,还有那给人一种男孩子气的性格,我主动向她搭讪。
“嗨!”
“嗨?”
“我叫沐离,你是何莫,对吧?”
“你是沐离?我听名字还以为你是个女孩,结果长的那么高。”
“额......我还以为你是个男孩呢,怎么,跟你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了?”
“你要是想叫我小爷也可以,咱俩做兄弟,挺好的。”她对我微笑着,很像是动画片里面那种夸张的笑容。
那个课下,大家都是走来走去,相互熟悉着同班同学。第一周过去了,我才勉强能把全班同学的姓名对号入座。
表姐叶文景和我在同一个班。这是一个理科实验班,靠着我那超常发挥的中考成绩,阴差阳错下,我稀里糊涂的被分到了这个学霸聚集地。初中时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很普通,自卑感爆棚的我前几周在班里唯一能聊的久的,除了老姐就没有其他人了。
她比我早出生了一个多月,在我的印象中她始终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父母经常跟我念叨,你看你姐她这次考的多么多么好,你看看她又去哪里哪里参加了什么什么比赛拿了一个什么什么奖,你看看她从来都不玩游戏,你看看她读了多少多少的书。你怎么就不能像她那样呢?
这类的话在我耳边听的都快起了一层厚厚的茧。老姐时常走过来问我要不要她的笔记带回去抄,我说不用,但是课程难的时候我还是会带回去抄,抄完第二天上课再还给她。
在老姐热烈的学习氛围的带动下,周末的时候我也会一个人下楼,带着作业去自习教室上自习。学校里除了上课日外,其余的时间里是可以带着手机进校园的。我喜欢一个人坐在自习教室的角落里,带着耳机,听着西城男孩的歌,写着作业,时常听到节奏感强的地方还会情不自禁地抖起腿来。
一个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种心无旁骛的感觉。自习教室也被称为阶梯教室,阶梯教室里一到周末便会有不少人在这里上自习,偶尔也会有个值班老师来这里巡逻。阶梯教室唯一的原则就是不能出太大的声儿,别影响了别人。
那个周三的早晨,我一个人沉醉在自己的梦中,梦见自己披着白衣手持长剑浪迹天涯,潇洒自在。路过一片幽山,被一群山贼持剑拦住,我打趴在地上,所有人挥舞着剑砍向我,我手足无措地抱起身边的一块木板当做盾牌…………
梦醒了,我猛的睁开双眼径直坐起来,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反应了好久好久……已经是早上九点了,我看着怀里抱着的枕头,还在一脸疑惑的思考着我是不是还活在梦里。
霎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我将枕头抛向脑后,飞快起身套上昨天放在床头的衣服,将课本丢进书包里,连袜子都没有穿就直接穿上鞋,带上钥匙推上门,拎着还没有拉上拉链的书包冲向电梯门口,连敲了好几下电梯的按钮,在电梯里用手将头发梳了梳,简单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电梯门一开,我一路飞奔至校园门口。看门的大爷笑着看着气喘吁吁的我:“早上睡过头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连连点头。
他拿起一张表让我在上面写下自己的班级和姓名,然后打开了校门放我进去了。爬上五楼的那一瞬间我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我站在班级门口,程老师正在讲台上投入的上课。
“……徐志摩先生用他那最真挚的情感表达着自己的怀念,那么对于这首诗,最后这著名的一段谁站起来读一读,这两句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他似乎留意到了站在班级门口的我,转过身来问我道:“这两句你知道不知道?”
全班同学都笑了起来,程老师也笑了起来,他并不是那种很严厉的老师,但是他也有着自己很明确的底线。
“睡过了?”
“嗯嗯嗯……”
“你先进来,看见教室后面的一大块黑板没?上面的黑板报是我上一届学生毕业的时候画的。作为开学来第一个迟到的,我得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你找几个同学这周把后面的黑板报擦了,重新出一期符合这个新班级风格的黑板报。”
我灰溜溜的迈着小碎步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何莫看着我调皮的笑起来。
那天中午放学的路上,我跟何莫顺路。
“所以,黑板报你准备怎么弄?”
“咱班谁画画比较好啊?”
“别看我,我只会画丁老头。”
“丁老头是个啥东西?”
“一个丁老头,欠我两分钱,三天借四天还……你竟然不知道?”
“嘁......姐姐你就推个人呗。”
“我可不敢贸然举荐啊,毕竟我也不清楚咱班这方面的高手。另外,不要叫姐姐,叫哥哥。”
何莫住在隔壁的那栋楼上,我时常和她一起顺路回家,顺着顺着她也就成了我除了老姐以外第一个比较熟的同学了。
我苦苦哀求着老姐,让她帮我出一期黑板报,文字部分我可以来写,资料我来找,只要她帮我画画就行。老姐也并没有拒绝,爽快的答应了,答应地让我都有些吃惊。
那天晚上她在电脑上发给了我一篇文章,我打开看了半天,对她的文采赞不绝口。直到她跟我说这首长诗里每句都包含着我们班一位同学的名字。
“老姐,你是神仙吧,这啥时候写的?”
“军训的时候,为了把我们班人认全打发时间写的。感觉这次黑板报应该挺能派上用场的,就发给你了。你字写的好看,你把它抄在后面,画画的话你不行就我来吧。”
“好的好的,爱死你了。”
那周的周六,还正处在九月份,天气仍然闷热,空气中夹杂着一缕一缕的树叶被阳光烤糊的味道。我坐在教室里,一个人安静的听着音乐,呆呆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
班级里没有人,来上自习的都在阶梯教室里,老姐轻轻地拽着伊泽白色衬衫的袖口,两个人一起走了进来。伊泽说他过来拿书,正好以前学过画画,看看能不能过来帮上点忙。
老姐一脸自信:“那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你姐我是个业余的,这位小哥才是专业的画手。”
伊泽那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呆萌呆萌的。平时他一直都是这种傻乎乎的表情,跟我一样也都是一米八左右的个子,以及比女生还要白的皮肤。要是带上假发,可谓当之无愧的班花。
“所以......你们想要画什么啊?”
“中下方画座山,像是一座大拇指模样的山峰,朝阳从山头刚刚升起,周围都是水流,然后两侧画些花边装饰一下,中间空出来,我写字。”
就这样我和伊泽忙了起来,老姐在一旁场外指导,偶尔也会帮帮忙画上两笔。忙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和伊泽去洗手间把手上的粉笔灰洗掉,老姐先回家了,伊泽拿了本书,我和他一起到阶梯教室上自习上到了傍晚。
“过来拿一本书拿了两小时,哈哈。我这速度真的是龟速了。”
“今天多谢帮忙了啊。”
“没事儿,以后如果班主任还让你出的话,我再来帮你一起弄。”
我知道他是在和我说着客气话。
之后的那个周一,程老师特意找了我聊了一下:“黑板报你一个人弄的?”
“我找的叶文景,还有伊泽。”
“那你的组织能力还不错嘛,以后这个就交给你负责了,你觉得怎么样?”
那会的我还不会拒绝,只能全程一个劲的点头点头再点头。
所以在顺理成章的机缘巧合之下,之后的黑板报便成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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