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百日誓师

寒假的最后两天，老程布置给了我一个任务，出一期新的板报，主题他都想好了，就叫做“撸起袖子加油干”。

那是2017年最火的一个词，出黑板报的时候伊泽向我调侃道：“按照老程这觉悟，退休前，说不定他还能升个职什么的。”

板报出好了，最后一个学期开学第一天，校长从我们班级门口路过，看见那七个醒目的大字，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天离高考还有107天。

班级里的气氛一直低沉着，老程要求我们打开所有的窗户，教室里始终保持通风，我们的大脑也会清新一点。

每到高考前，书店里便会出一堆关于高考的复习资料和试卷。印象中的那段时里，充斥着印刷墨和中性笔水的味道。

一周后，操场上，高三年级的每个班站成一个方阵。校长和教导主任在主席台上满意地看着意气风发的我们。所有人拼命呐喊着属于自己百日誓师的口号。

老姐与小飞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主席台前。小飞拿着演讲稿，分享着自己的复习方法与对高考必胜的决心。

“……复习并不是枯燥无味的，因为在你身边会有一群和你一起奋斗的战友，他们在一旁激励着你，鼓励着你。同时你也以同样的方式与周围的人共同成长，共同进步。常怀一颗感恩之心，感恩身边的一切吧。之前的两年多里，对于我而言，我感恩知识，感恩父母，感恩同学和老师，感恩自己，感恩成长，还有，感恩那缕融化冰雪的阳光。”

小飞瞟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我。我微微对他笑了笑，他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高考加油！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所希望的回报。”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小飞鞠了一躬，把话筒递给了老姐，从侧面走了下来，一路小跑着回到了班级的方阵中，站在我身边。

“嘿，你刚刚对我笑什么啊？”他靠紧我，小声挑逗着。

我轻轻地用手指点了下他的腰：“没笑啊。”

我和他在人堆里一起噗嗤地笑了出来。王浩严肃地回头看了看，我们立刻停止了之间的小动作。

“严肃点，认真听我老姐说话。”

“嗯。”他转过头看了看我，戳了戳我的手指。我们两个在底下用手指打着架。

“……希望大家之后一百天的付出都能有一个满意的结局，百日誓师，高考加油！”台下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我和小飞伸出手来鼓着掌，互相看着对方，做着鬼脸。

操场上解散后，我们班还留在原地，因为下一节是体育课。老师直接让我们解散，自由活动。

几个男生从体育室里借了个篮球，小飞拍着球，几个人跟在他身后飞奔着来到了篮球场。他抱着球在篮筐下猛的一跳，球被他扣进了筐内。

商越跑过去捡起球，几个人分成两队，边玩边聊起天来。

“嘿，我听说你们几个年初二来上自习，然后被门卫抓了？”于文浩把球传给商越，问道。

商越在三分线外迂回着：“你说哪几个？”

“我，还有沐离他俩。”伊泽在一旁抢过话来。

“当然没有啊。就伊泽被抓了，你问小飞。”我冲向商越，准备抢过球去。

“是的，是的，就伊泽被抓了。”小飞也跟着附和着。

伊泽推了下小飞，坏笑地指着他：“瞎说，明明是小飞还有沐离这两个吊人在干一些成年人的事情，被门卫逮着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着，商越快速冲篮，我冒住了他，球飞出了界外。一位个子高高的中年大叔站在一旁，帮我拾起了球，扔给了我。

“嘿，我能加入你们......一起练两球吗？”

那个中年大叔在一旁问道我。他说起话来有些支支吾吾的。

“可以啊，大叔。”我热情地对他喊道，垫起脚尖把球抛给了他，“大叔，接球。”

他小跑着运球，像是在找感觉，身法看上去挺娴熟的，明明感觉不出他有任何自来熟的性格，却还是很轻松地和我们打成一片。

我站在三分线外，刚想喘两口气，球又再次传到了我的手里，几个人堵在我前面，我干脆站在原地把球砸向了篮筐，很明显，歪了。

大叔在篮筐下跳起接住球，一记补球，将球扣在了篮筐里。

“厉害呀，大叔，咱们这波配合简直完美。”我走上前去，拍了拍大叔的肩膀。

大叔腼腆地笑着，眯着眼睛，点着头，满脸洋溢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微笑之中还带着些许的苦涩。

我们几个陪着大叔一起玩耍着，他打球打得很好。我一直在心里好奇着，他是怎么进来的。因为上课时间，学校里禁止让闲人入内。

打了一会儿大叔便与我们匆匆告别。小飞抱着篮球，站在原地望着他，我偷偷溜到他身后，双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背上。

他缓缓地回头望着我，眼神含情脉脉的。我毫不犹豫地抢下他手中的篮球，旁边几个在那儿瞎起着哄。

“喔哦哦哦哦......看来你俩真如伊泽所说干过不少坏事儿啊。”于文浩坏笑地看着我。

“去你的。”我和小飞异口同声地说道。

下课后，小飞跑去超市买了瓶水，顺便也帮我带了一瓶：“大梨子，你没感觉他打球和你是一个风格嘛？”

“你说刚刚那个男的？”

“是啊。”

“估计可能又是孩子在学校里惹事，然后被叫家长了吧。”

“或许吧。”小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小心思。

“幸亏那天晚上门卫没抓到我们，不然估计也得叫家长了。”

“不怕，马上都快高考了，即使叫家长，估计老程也不敢凶我们。”

“老程肯定不会凶你，我成绩没你好，估计他肯定会把我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顿的。”

从那天傍晚开始，校长和主任们要求所有的高三学生顺着操场跑两圈。下课后，大家有说有笑地走向操场，伊泽带着个篮球，拍着我们的肩膀：“打球吗？”

“好啊。”我爽快地答应道。

“但是现在不是要去跑步吗？”小飞在一旁疑惑地看着我。

“管他呢，老师们就是想让我们下来活动活动，目的达到了不就行了？”

我们脱下外套，在球场上追逐着。王浩跑了过来，叫我们现在立刻去操场上找老程。

全校似乎只有我们班组成了一个标准的方阵，而且整齐划一地在操场上小跑着。老程站在主席台下，一脸严肃地等待着我们。

“你们三个，刚刚干什么去了？”老程压低嗓音对我们训斥着。

我们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得低着头，默不作声。

“是不是觉得学校没有强制要求这件事，你们就不做了，啊？”

“可是……别的班级有的不都没下来吗？”伊泽胆怯地抬起头来，小声地狡辩着。

“别管其他班级，我就说你们。我们为什么是实验班，因为我们就是要方方面面做的都要比别人好。班里的其他同学都能准时到，为什么你们三个就要和他们不一样呢？还剩一百天，浮躁了？”

“首先是你伊泽，你最近的问题很大，你是不是和叶文景关系有些过火了？对于她，我一点都不担心，我就担心你，你现在给我把心思好好地放在学习上。”

“其次是你沐离，最近模考名次保持得很稳，难道你就满于现状了，你就不能加把劲，多考个几分？还有我和你以前说的事，你和莫铃飞，你们两个，最好注意一点。”

“最后是你。”老程瞪着小飞，“你是最浮躁的一个，整天就知道玩玩玩。你们三个，待会给我去操场上跑个十圈，我在一旁监督你们，跑完才能放学。”

“十圈？得跑到晚自习开始啊。”小飞小声嘀咕着。

“怎么，不想跑？那你莫铃飞再加个两圈。”老程瞪着他。

三个人并排在操场上小跑着，一旁路过的同学小声地议论着：“这不是那个年级第二吗？”

我转头看了眼小飞，他的眼里满是委屈的泪水。伊泽安慰着他：“没事儿，谁还没犯过错啊？”

我知道他并不是怕别人的批评，让他在意的是身边其他同学的流言蜚语。他边跑边抹着眼泪，三个人迈着一样的步伐，跑完了十二圈。

十二圈跑下来很累，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小飞蹲在角落里，脸埋在手臂上，委屈地哭着，老程走过来，严肃地看着我们，语气里又带着些柔情。

“起来吧，今天晚上晚自习，你们三个就在家休息休息吧。记住，我们生来，就是要做到最好。”

老程伸出手来拉起小飞，递给了他两张面巾纸：“别哭了，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说两句就哭了呢？”

“是啊，怎么能像个女孩一样动不动就哭啊？”我挠着小飞凌乱的头发，在他面前做着鬼脸。他被我逗笑了，锤了锤我的胸口，揉着哭红的眼眶傻傻地笑了起来。

“呐，笑一个。”我揪了揪他哭红的鼻子。

老姐在一旁站了许久，也缓缓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三瓶饮料。

“行了，喝点水，回家吧，回去洗个澡，别受凉了。”老程和老姐站在那，目送着我们离开了校园。

“其实啊，老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伊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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