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母跪在他身边焦急的问他怎么了。
温择言想告诉她自己没事。
可少年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干涩的喉咙撕裂般疼痛起来,这样的疼痛一直顺着喉管蔓延进肺腑和心脏,像是心肺被扯开了巨大的黑色口子,寒风不停地灌进来。
又冷又痛。
窗外日光灼热,室内的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一场漆黑的梦境。
那些温暖的,轻缓的声音统统都变得朦胧而不真实起来。
他开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那样一个海上电台,是不是真的在雨夜里拨出了那样一个电话。
那些偷来手机拨打电台热线,在昏暗台灯下低声与女孩聊天的时间,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或者其实这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没有电台,没有那场大雨,没有林知返,也没有那场荒唐的,从A市到Y市的奔袭。
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
他只是因为高考压力太大,而做了一场梦。
这个梦至今未醒。
温择言再没有拨打那个电话。
也再没有在深夜十二点打开收音机,用十分钟的时间调频,找到那个女播音员清泠低缓的声音。
那个老旧的收音机被他重新放回了父母的房间里。
没过几天有收废品的来家中,将他的旧书籍和试卷全部清走,温母问他还要不要那个收音机,少年沉默很久,最后无声摇了摇头。
收音机于是被丢进了装废品的灰色麻袋里,和那些书籍试卷装在一起,被戴着帽子的中年大叔扛出了家门。
窗外的太阳依旧很烈,日光穿过树叶,穿过玻璃窗和窗帘,投进房内便只剩模糊黯淡的影。
他坐在这影子里,把自己变成了一座雕像。
直到太阳落下,一直没有动过。
又一次在凌晨天未亮的时候睁眼。
温择言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看着桌上被投落的光影。
桌面是棕色的,光滑的质量很好的橡木。
上面空落落的,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
大约是冷气太足让他的血液流速变慢,或者是天光太模糊导致刚刚醒来的大脑皮层也变得迷糊起来。
昏沉中,他似乎看到安静的台灯轻轻一声亮起,橘黄灯光洒在棕色桌面,那些早已经被收走的试卷和习题,无声的一页页翻飞着,时光倒流般重新回到了他面前。
窗外晨光也仿佛渐渐黯淡下来,一轮圆月与昏暗的晨曦交汇在天际。
天地如同混沌初开。
而在这张被试卷和习题淹没的熟悉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老旧的收音机。
掉漆的痕迹斑驳,被橘色灯光照着,幻像一般的模糊与不确定。
网格状的扩音里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那些各种各样的电台频道断断续续流水般滑过,最后漏出一个轻缓好听的女声,带着淡淡的笑意传进他的耳朵里。
“大家好,这里是深海电台……”
温择言猛地掀起眼皮,琥珀色瞳孔映出昏暗光线里空无一物的桌面,和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
在他掀起眼皮的瞬间,那个低缓悦耳的女声也消散在空气里。
而在那之后,浮现在他脑海的,是那张旧报纸上起火的游艇,还有黑白色的新闻标题。
少年猛地闭眼,想要努力将脑海中的东西全部驱逐出去。
然而越是想要保持清醒,那些声音和画面却越发的清晰。
收音机早已经被收走,那个幽灵般藏在各个不确定频道里的电台,也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然而每天夜晚到了凌晨一点,他都总是不受控制的重新想起那道总是带着轻笑的,偶尔懒散偶尔开朗的声音。
总是不受控制的想到,她现在是不是还在播放节目呢?她今晚又在说什么话题?是不是还在播放老歌曲?……
可再没有人能听到了。
再没有人往她的热线打电话,没有人会和她聊天。
想必女孩又重新回到了一个人无休止的自言自语的状态了。
在深夜里,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电波中,在汹涌起伏的海浪里。
孤独,或许也永恒的存在着。
温择言突然站起来,他很快的换了衣服出了卧室。
温父温母都还在睡觉,他不声不响的出了门,准备去散散心,将那些无法解释的东西抛在脑后。
他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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