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重新上课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他踏进班的那一刻班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仅仅一周不见,江寒变化很大。他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整个人恹恹的透着一股丧。穆阳叫他打篮球也不去了,放学走的也不似往日积极。
正值高三,江寒如果一直这个状态的话肯定不行吧。苏茗心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许星河说江寒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她的劝慰,可她连江寒家出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她只是潜意识觉得江寒家出的事很大,从江寒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不过她当天晚上就知道了答案。苏茗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就接到了苏母的电话。
“你回国了?”苏茗惊讶到。
“嗯,几天前回来的,参加个熟人的葬礼。”苏母解释道,语气中还有掩饰不住的伤感。苏茗莫名心脏忽的重重一跳,涌上些不好的预感。苏茗犹豫着问道:“是谁?”
“就我之前跟你提的江哥。”苏母闷声道,“对了,我还碰见你们班那个第一了。他看起来状态有点不好,你跟他不是挺熟的,记得多安慰安慰他。”
“……嗯。”苏茗沉默半晌应到。
她能怎么安慰呢。那可是,他爸爸。苏茗不由握紧了手,躺倒在了床上。
“要我说,苏茗,你人往那一站,跟江寒说声别难过了,他也会好受点的。”秦瑄在上铺用手肘撑着床边护栏,托着腮看着她。
苏茗扯了扯嘴角,她哪有那么大本事,她又不会魔法。
她虽这般想,却还是默默计算着时间策划着什么时候去劝慰江寒一下。
体育课大家都下了楼,苏茗也跟着大家跑了两圈,然后便寻找起了江寒的身影。
“江寒呢?”苏茗拍了拍身边的秦瑄问道。
“他好像没下来。”秦瑄挥了挥手,“你去班里找找?”
苏茗下意识抬眼向他们班所在的窗口望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吓得她呼吸都停滞了。
窗户那有一个疏朗的身影,那人侧身坐在窗台上,风钻进他的校服远远看上去鼓囊囊的。
秦瑄也看见了,“卧槽”了一声,回过神身边的苏茗已经没了影。抬眼看向前方苏茗三步并两步冲进了教学楼,转眼消失在了楼梯拐角。秦瑄也忙追了过去。
苏茗此生头次跑出了生死时速的感觉。
她只感觉心脏跳动非常剧烈,剧烈到她喘不上气,腿也有些发软,后来她回想,自己那时是真的害怕冲到教室门口时只能看到一个空荡荡只剩窗帘轻飘的窗台吧。
“江寒!”她猛的推开教室门,脚步在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少年侧身坐在窗台上,上身虚靠着后面的墙,一条腿曲起放在窗台上,另一条随意的耷拉着,只要往窗外一探立刻就能从这个世界消失。从苏茗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他完美无瑕的侧颜和被风轻轻吹拂的栗色发丝。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江寒便偏过了头,神情依旧恹恹,面上划过一瞬间的疑惑。
苏茗立刻明白自己是误解了,顿时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进不是出不是,难得露出一丝窘迫神色。
江寒虽然兴致缺缺,脑子却还是那个考第一的脑子,看苏茗这反应一下子明白了她误解了什么。
“哈。”江寒这几日第一次脸上划过笑意,虽然还是显得那般疲惫不堪,至少多了些生气。
苏茗看着那抹久违的浅淡笑意,心中酸酸涩涩,半晌低声道:“我听我妈说了,你……节哀顺变。”
若是平常,江寒肯定要对着苏茗戏谑两声“你在关心我?”诸如此类的,但此刻江寒只是默默偏头看向窗外,掩住了眸中荡漾的光泽,过了一会儿才哑声道:“我早该看出他老咳嗽这有问题。就是没想到……他都把病情告诉陆暖了,却一直瞒着我。”
“江叔叔是不想让你分心吧。你……别辜负了他做的这一切。”苏茗垂眸,轻言轻语。
江寒艰难地勾了勾唇,微不可闻的嗯了声,忽然又道:“不怪我那天亲你了?”
前段时间苏茗因为这事正与江寒冷战,刚才冲上来时却没想那么多。
苏茗起初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等反应过来时顿时脸上发烫,冷眼扫过去,却是愣在了那。江寒脸上笑容未褪,少年朝气似乎又有了浮现的苗头。
“……姑且原谅你了。”
半晌,苏茗抛下这句话转头就走,留下江寒怔了一下然后轻笑出声。
秦瑄站在楼道拐角听着二人的对话,不可置信的抠了抠墙,心想这事让许星河听见不得疯了。
放学后,江寒收拾好书包往肩上一搭,七拐八拐拐进了酒吧后门。
“来啦。”阿仔正在更衣室里抽烟,见他进来招呼道。
“嗯。”江寒套上酒吧的制服,正欲推门出去却被阿仔叫住了。
“今天不是很忙,坐下跟你说几句话。”阿仔示意他坐下,手中的烟头明明灭灭,江寒不解地坐了下来。
“你爸走了?”阿仔直白开场。江寒眼眸一沉,低声嗯了句。
阿仔弹了弹指间的烟,“怪你妈?”
“没有。”
“那为什么不去跟她住还来我这。”
“……”江寒沉默,“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阿仔笑了笑,俊秀的眉眼染上了一丝惆怅。“你还是太幼稚。”
江寒不解的抬头,目光中略有不服气。
“我认识你爸妈。”阿仔淡淡道。
江寒诧异万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看着阿仔。
“我曾经,追求过陆凌薇。”阿仔像是说着什么平淡的事情,可在江寒耳朵里就是一声接一声的惊雷炸响。陆凌薇正是他妈。
“我跟你爸妈是高中同学。不过我学习垃圾,又没爹疼没娘养的,一个人过大,没什么家底,所以最后她选择你爸也正常。”
“你爸那时候跟陆凌薇在一起你奶奶折腾了老久,不过你爸那时候也挺男人的,带着陆凌薇来了这,算是……私奔?”阿仔挑挑眉,“我也跟来了,开了这个酒吧。”
“你以为我真那么好说话啊,你个未成年一来我就答应给你这份工作。”阿仔笑着看着江寒,“我这人其实可不好说话,不然那个时候也不会不顾一切跟你爸妈一起来了这,我可不愿就这么把陆凌薇让给你爸,后来有了陆暖我才不再去打扰她们了。”
“不过他俩离婚时我找过陆凌薇。”阿仔大大方方承认到,“我没想过跟她怎么着,只是单纯有些气不过我都退出了他俩却没幸福。不过她说到底还是喜欢你爸。即便是他搞外遇,即便是他要离婚。陆凌薇这个人啊,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的你爸狗屁不是,实际上还是担心你爷俩过不好日子。”
“我当时恨不得把你爸揍的满地找牙,不过陆凌薇阻止了我,还拜托了我一件事。”
江寒隐隐约约猜出了是什么,可听到阿仔真正说出来时还是心中堵塞,握紧了拳头。
“她拜托我收了你。”阿仔淡淡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肯收你这个未成年,还给你发着刚好够你贴补家用的工资。”
江寒闭了闭眼,把满腔乱七八糟的心情往下压了压。
他总是被瞒着的那个。陆暖只比他大两岁,可明显比他更能得到父母的认可。所以他爸选择把得病的事告诉陆暖却不告诉他。
他爸总说他浮躁又沉不住气,不能一直这样,得学会收敛沉静。他一直没拿着当回事,现在看来的确是的。
离婚时他见陆暖选了陆凌薇他就立刻头脑发热选了江秋识,心里因为对他妈有些怨气还放弃了大提琴。初中那时被人骂了句没娘养的东西他就冲上去把人家揍得哭爹喊娘。他少年心性拒绝他妈的财力支持坚持要去自己打工赚钱,结果到头来还是他妈一直在帮他。他总觉得他算是他爸的依靠,结果他爸为了他瞒了天大的一件事,让他心里隐约的骄傲瞬间没了影。现在他爸去世了,他还宁着心不愿向陆凌薇低头,一个劲瞎琢磨自己养活自己。
还有对苏茗克制不住的喜欢,她那天说他说的话幼稚,这评价也没错。
比起陆暖,他的行为,心理和言语都简直幼稚到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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