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触不可及的你》（六）

我想保护你，真的。

虽然未来会有很多很多阻碍。

虽然不知道还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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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述〕

有个一脸恐惧的女孩子踩着上课铃声跑到我办公室里。

“林……林老师！她……黄小雨，伤得有点重！在……在水房里……”

语无伦次，不成句段。

大概是被那女生的紧张影响的吧，我几乎从座椅上跳起来。

老师都去上课了，办公室里空荡荡没什么人。

我这辈子第一次跑得那么失态，水房……水房在哪里？快带我去找她！

为什么这个女生会偏偏找到我？

我是黄小雨的老师，这么做，会不会失了体统？

桌子上那幅水彩画还没涂完，这么一趟下来，回去颜料就干透了，没法继续画。

这些问题，我那刻竟一个都不想理会。

我只想知道，那个傻丫头怎么受伤的，严重吗，为什么受伤，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伤了她？

水房没人了。只有一只黄色的水杯子翻在地上。

“她人呢？！”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个女生被我吓了一跳，快要哭出来。

“……医务室！肯定去医务室处理了！”

听到答案我立马跑出去，连一句对不起不是故意大吼的都没来得及跟那个女生说。

我只是太担心了，太担心了。

往医务室跑过去的路上我在想那盒眼药水，想那张纸条和端正好看的字体，想那种从小心翼翼到带着活泼尾音的语气，想那张阳光的明媚都及不上一半的笑脸。

想那个普通又特别的小姑娘。

我想好了，如果她很害怕我就抱抱她，如果她在哭我就替她把眼泪擦掉，如果她心情很差我就把上次她夸了好看的那幅油画送她。

虽然我缺一个身份。

老师？大她六岁的哥哥？有共同爱好的朋友？随便哪一种都行。

我只想保护她。

我在几乎同样的情况下做过大错特错的决定，这次我不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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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述〕

认识林桦之后我做了好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一次穿小白裙子，第一次用柔和的语气讲话，第一次有耐心为一个男孩挑礼物，第一次……

甚至跟那个女孩打架伤了手我都无比心甘情愿。

我把自己伪装得面目全非，不过现在我在他心目中苦苦经营起来的形象毁得一塌糊涂了。

难怪他要说他很失望，换做是我我也必然失望透顶。

小学老师都讲，撒谎是没有好下场的。

算了，大不了不喜欢你了，换一个。

第五十一次这样安慰自己了，可是还是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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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述〕

上次黄小雨问我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

第一次被她问这么直白的问题，我耳朵红了。不知道她看见没有。

然后我照着她的样子形容了一下。

嗯，不能更直白了。

我没想到黄小雨受伤是因为打架，她抱着枕头哭的时候，我看见她衣服脏兮兮的，脸上还有抓伤，手背伤得更严重，我甚至不忍心看下去。

我知道了黄小雨不是一个乖巧姑娘。她生气了会骂人，会动手。

气头上我告诉她我很失望。

高三了打架万一被记过这辈子都会留污点，被开除更是自毁前途。

我失望她不懂保护自己，不懂保护自己的将来。

黄小雨跟我承认她打架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没有一点点想改正的意思，像一只被欺负了的猫，狠狠的。

我有点生气，想让她自己静静好好想清楚，没等她哭完就关门出去。等我再想找她好好谈谈的时候，她就突然消失了。

也怪我，路上准备好的话都没说出口，偏偏挑了最狠的那一句。

还有，即便知道了你真实的样子，我还是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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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九月末

月亮在薄薄的云层里被隐去了，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传来蛙声，好像预示着几小时后又是一场好雨。

老谭鼻梁上挎着老花镜坐在电脑前面输上次月考的成绩，老旧的键盘有些不听使唤，老谭敲了好几次都没反应。

“唉，那群皮猴儿高三了成绩都没起色就算了，连这破键盘都跟我作对呦！”

“哎！那个……小林，你过来给我看看我这键盘怎么了，又不动弹了！”

林桦从对面办公桌前抬起头，绕到老谭身边，在电脑上简单地操作了几下。

“谭老师，好了。”

林桦刻意眼看了电脑上的成绩单，最后一格，黄小雨，每一科都是空白。

“谭老师，这个黄小雨，没来参加考试？”林桦假装问得随意。

“唉，没来！我们班平均分都被拉低了！”

“说起来也奇怪得很，黄小雨这个孩子平时脾气虽是古怪了些，成绩倒算中等，也从来不逃课的，前几天高二四班那个邱可儿突然跑来替她跟我请病假。什么病，严重到没法自己来请假呀？”

“说不定，是真的生什么重病了。”

林桦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她是我的美术课代表，我感觉她挺诚实的，不会撒谎。”

“林老师说我就信，哈哈哈……”老谭跟着点头。

中年男人好像总是很多话，过一会儿又换了话头，扯着大嗓门跟林桦聊开了。

“呼——”林桦如释重负。

生硬地应付了慷慨激昂的老谭好久，林桦才从办公室脱身，本来有一个班的作业还没有批完，林桦却始终集中不了精神。

“四班，什么可儿？”

林桦自言自语，但他有预感，从这个女生口中，可以知道近期关于黄小雨的一切。

“老师好。”邱可儿好像不太意外。

“你认识黄小雨吧？”林桦开门见山。

“认识。”

“不仅认识，我还知道，小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部，都是因为你！”

——小雨，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现在就看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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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述〕

我至今忘不了那天晚上的场景。

那是我在家休养的第四天，手换了药用纱布缠着，感觉好多了。

我坐在小区楼下长廊里，廊顶上的紫藤花开得很好，在轻风里摇摇晃晃，送来沁人心脾的香气。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我准备小坐一会就上楼去。

“喵～”有软软糯糯的猫叫声。

是Summer吧？我抬起头，四下寻找我的小白团子。

我没有看到Summer，但我看到长廊尽头，有个身影走过来。

那是我这辈子唯一认不错的人，林桦。

他说:“我喜欢你。”

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林桦今天穿的很休闲，像个邻家的大男孩。他在大学上学的时候大约就这么打扮吧，让我觉得我们的年龄之间没了隔阂。

我懵了。前些天还说着对我很失望的人，现在就看着我的眼睛说喜欢我。

那是我等啊等，盼啊盼，做梦也不敢想的场景呀。

他大概是什么都知道了，看着我包得像木乃伊一样的手，眼睛里写满心疼。他盯着我的手看了好久，久得让我有种他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回忆另一件事的错觉。

“老师，下雨了。”

我应该算是坐实了一紧张就乱跑题的毛病。

长廊挡不住什么雨水，如织的雨丝穿过紫藤花，落在我们头上。

不过，他下一秒蹲下身体把我整个抱进了怀里。他太高了，这个姿势有点可爱，我差点没忍住笑起来。

他像是没听见我说的，也看不到雨水。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林桦重复了一遍，在我耳朵边。

所有的伤——身体上的，心灵上的，在那一刻都痊愈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还专程找来我家，也算用心良苦的份儿上，就给你我的答案。

“我也喜欢你，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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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从草丛里跳出来，像是不满于和主人躲猫猫却没有得到回应。不过它也乖乖闭上了嘴巴。

它大概是在想，有个帅气哥哥来看主人了，主人好像终于被哄开心了，前几天她都不喜欢抱Summer，以后是不是就会经常抱了？

喵～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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