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六)
情书
这天下午。
第三节课是生物课。
生物课上,老师从来都不怎么重视。因为它不是主科。老师不是叫我们自己读一读,就是自由处理一下自己的主科作业。然后自己离开教室去办公室批改作业去了。
老师刚一离开教室,同学们就自由了。各人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偷偷拿出那本借来的长篇小说巜第二次握手》,放在课桌下面里如饥似渴地偷地看着。
我无意中抬起头,眼睛斜视了一下兰花,正巧,与她的目光相遇。
我害羞地低下头来继续看我心爱的长篇。
“毛窝嘴来了!”兰花用她纤细白嫩的玉指做成喇叭型放在樱桃小口上轻声地喊道。
本来浑乱操杂的教室,被兰花这一喊,此时,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正看得起劲,听到一声叫喊,我猛一抬头,吓出一身冷汗,慌忙地把小说塞进书包里收起来。
这时,兰花见我慌张的样子,趴在位子上捂着嘴在偷偷的暗笑起来。
让我虚惊一场,一颗胆小的心蹦蹦直跳,这时,我的心才稍微有点平静下来了。
“看什么好书?这么带劲?”兰花坐在我后排隔着一个位子搭讪道。
“保密!”
“我们俩交换一下好不好?”
她把手中的一个小本本卷成一个小圆筒在我面前㨪了一㨪,很快地又塞进位肚里,低头看了起来。
心想,她一定在骗我,拿一个做作业的小本本也来骗我,真是小儿科,我心里嘀咕着。
这时,我猛然间想起前段时间,有几个同学在厕所里论议着一个神奇的事情,说现在校园里流行一种手抄本小说《少女之心》。
我用挑逗的口气说:“著名大作家张杨的作品你看吗?”我拿出《第二次握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晃,然后又塞进位肚里。
“没有我这精彩,不看!”
“你那小小代数作业本有什么好看的,骗人!”
“骗你是小狗!比你那大部头好看多了。”
“你吹吧!”
“麻雀虽小 却五脏俱全。”
“那你拿过来让我看一下?”
“老虎的屁股动也动不得啊!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耍你⋯⋯”
兰花说完捂着嘴巴傻笑起来。
“那我们俩做个交易,怎样?”
“什么交易?”
“互相交换!”
我们俩在低声小心地交谈着,担心被别人听见。
“那好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放学后必须在教室等我,我们俩把家庭作业做完了再回家。”
手抄本《少女之心》
上完最后一节课,同学们一个个都回家了,教室里静悄悄的。
我把当天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拿出来一心一意地做着。
当我正在为一道证明题想不出证明方法而发愁。突然,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被一双纤细的玉指蒙住了双眼。
“我好奇的问,花姐,你真的有手抄本吗?”
“什么手抄本?”
“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你没听前段时间校园里到处议论纷纷,那种手抄本吗?”
“听说道是听说过,可是我那能见到这些东西呢?那是你们男生们看的东西。女孩写的玩意儿,我们女生不稀罕,这叫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花姐!你在骗我?”
“我是骗你的!我真的没有。骗你是小狗、王八蛋。”
“我不信!你书包让我检查?”
“行!”说完兰花姐把书包里的书本一起倒在课桌上,我找了个遍,那本卷着的小本本还真的是代数作业本,不是我想像中的手抄本。
“花姐!那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我也想阅读一下你手中的那部长篇小说。”
“花姐!想看就借给你看呗!何必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
顿时,我话一出口,教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花姐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显得很不自然。
“借我一个礼拜就还你!”
“这本书我是从初三班同学手里借来的,还没看完呢?”
“先借我看一下,看后完壁归赵。”
“好吧!”我勉强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逗你玩的,心里真心想看看那么厚的一本书里到底写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下午,临放学时,花姐背着别的同学,偷偷地把《第二次握手》还我,还我的时候她把书捏得紧紧的递到我手中,像似担心一件心爱的宝物掉到地上一样小心。
然后,一句话也不说,表情非常严肃。转身背起书包大步走出教室。
我心里一直琢磨不透,他的举动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究竟是什么原因?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满腹狐疑。
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打开书包,拿出花姐还我的书,心里琢磨着,到底看里面有什么秘密?
我刚把书拿出来,还没打开,书里夹着一张叠了好几层的信纸,从书的中间显出一条缝隙来,我迫不急待地打开一看,是一封情书。
此时,天色已晚,我坐在窗前,点亮鬼火似的煤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小心翼翼地摊开我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情书”。
尊敬的苏冠兰弟
您好!
我们俩虽然是同班同学,你和我弟弟相处的也不错,可你在我的心目中,比我的亲弟弟还要亲。
上个星期,向你借点这本书,我看完了。我借书是假,写信用它来作为我们中间无声的邮递员为真,但愿以后的岁月里我们能象书中的主人公苏冠兰和丁洁琼一样忠贞不俞地永远相爱下去。如果您对我有意就回复一下,若不同意,就当我没说,千万要保密,阅后请毁掉。
此致!
敬礼!
你的琼姐敬上
一九八二年九月二十八日夜
花姐看完这部长篇小说可能是入了迷,竟然也学书中的主人公的恋爱方式,把我俩比作苏、琼二人,阅完信件,我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把它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我当时的心情,可以说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我醉了,完全醉了。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比我更幸福的了。
我不顾繁重的家庭作业,欣然拿起笔来,把这些年来学到的所有形容词都搬出来,也形容不了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写完信,反复阅读反复修改,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修改,害怕写错了字和句,让荷花笑话。
我把写好的情书也学着荷花姐的方式,用小说中主人公的名字称呼,然后,把它折叠成一个纸船,夹在书中,我兴奋得忘了做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兴奋地几乎一夜未睡好。
从此,书本却成了我们俩之间无声的邮递员,构通感情的桥梁。
我注意起自己的容貌,每天上学前,先要站在牛眼镜前打量着自己一番,镶嵌在土墙壁上的牛眼镜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面镜。
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既黑又丑,梳着三七开分斗,头发既黄又乱,没有一点光泽度,总是梳不拢,心里越看越不舒服。
自己在长期的无奈中摸索出了一个妙招:每天上学前先用木梳沾井水梳洗打扮,发现觉得很有效,于是就这样,自己每天都把分头梳得光亮。
一次听一个同学说,县城有商场里可以买到梳头油。
县城离我们这里三四十里路,去一趟县城要发几年的狠,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去了有啥用处呢?想了也是白想,梦想。只能望梅止渴。
听一位比我大一点的同学说,上缝纫机的油也可以用,再简单不过的就是用家里吃的油也可以用,这样,梳出的分头既能成型,保持时间更长,既光亮又整齐好看。
听了这位同学这么一说,我动心了,决定试一下效果怎样?
在那年月,连生活都非常困难,那有食用油抹在头发上呢?
母亲每次在凹子上摞玉米煎饼,没有油,饼铲不了来,就掏鸡窝里的鸡蛋,用鸡蛋黄当油用,煎饼才能顺利铲下来,所以,鸡下的蛋都舍不得吃,留着在摞饼时用。
我偷了裁缝部师傅的缝纫机油,当头油。
可是好景不长,我梳了两次,头发油光照人,梳到滑死苍蝇。
却被裁缝师傳一直找上门来,我被父母毒打一顿。
我穿着父亲穿旧了的又长又肥像筛子一样在身上乱摆的中山装,小孩穿着大人的服装实在不合身,心中觉得很别扭,可是,那时,条件太差。只能穿着大人穿旧了的衣服,整个都衣领坏了,母亲用布丁缝补起来才让我穿。
我越来越注意自己的穿着,多次向父母提意见,给我换掉这身中山装,母亲非常严厉的批评我说:“学生在校以学习为主,不要在吃穿上盼比,学生要养成艰苦朴素的生活习惯,有穿不露肉出来就不错了。”
上学时,穿的鞋子是裸脚,没袜子,当时最流行的就是玻璃丝袜子。
我没袜子穿就偷偷地把父亲穿旧了的旧袜子套在脚上,上早操时,有意把裤腿向上提,好在向花姐和同学们面前炫耀自己穿玻璃丝袜子。
我穿着一条黄卡其的裤子,裤子上的皱折,总是皱皱巴巴的。家中没有电烫斗,就用小煤炉上烧开的热水倒进瓷茶杯里放在吃饭的小桌子上面烫平。
我为了讨花姐的喜欢,经常偷父亲的钟山表带到学校去摆臭美。
那时,能戴起手表的,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戴得起的,这与父亲的职业有关。
父亲初中毕业就被大队聘为水稻技术员,公社成立了供销合作社后,一个大队设立一个双代店,大队领导又直接聘请我父亲当双代员,是拿七块钱一月的拿工资人,父亲的职业,让很多人敬佩不已。我也为此感到十分荣耀。
在这个商品十分紧缺的年代,几乎什么都要靠供销合作社供应,也几乎什么都要靠票来购买。一个大队七八百户人家,四五千口人,所有的日常生活用品全要靠父亲从供销合作社运输到大队双代店里来销售。那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一个双代店,只有两个人负责运输、销售。店里还有一位比我父亲大几岁的老张,不识字,但记性挺好,顾客没钱赊帐,父亲靠帐簿,他却全靠脑袋记,从未出过差错。父亲的职业,给我小时侯的生活创造了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不愁吃、也不愁穿。同学们都非常羡慕我。
热恋中的少男少女,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我是其中之一。
班上有位女同学,叫云朵,和兰花是好朋友,每天俩人上学一起来,放学一起走。
那天是星期五上午的课间休息。
我从厕所出来,正巧与他们俩遇到对面,云朵和兰花俩鬼鬼崇崇好像心中有什么秘密事藏在心里,云朵见到我,挤鼻弄眼的。我不知道她们俩在嘀咕着什么?
我在放学后终于忍不住了,不知道她们在一起搞什么鬼。
我暗地里约兰花在校园里的一拐角处问个究竟。
兰花低声把嘴唇贴着我的耳朵跟:“你日夜盼望的东西!我有了,是云朵从他的表哥那儿借来的,她抄了半个月时间才抄完。”
“你们俩上午从厕所出来就是为这个咕噜的?”
“我还没来得急看呢,今晚让你拿回家先看?”
回到家里,我一个钻进自己的房间里,迫不及待地拿出那本手抄本,好奇地握在手中,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这时天色已晚,我点亮煤油灯。
一边看着,一边心潮起伏,仿佛如入无人之境,手抄本中那激情奔放的情节描写,仿佛让我置身于狂欢之中不能自拔。
今夜我彻底的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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