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的拜帖送至之时,方才平明,雷纯正在给狄飞惊束发。
谁让被诸葛知会避出京城之前,无情来六分半堂来得过于勤快了些,惹得她家大堂主有些暗自伤怀。
狄飞惊低着头,一直望看他自己的长袍的下摆,或垂视自己的鞋尖,羞涩得像一个怯于见人的闺秀。
闻声,他微微抬眸,看她露出的皓腕,玉般细腻、雪样柔白:“我去回绝苏梦枕。”
靖海侯赵啸,狄飞惊是打过交道的。
此人少年时洒脱肆意、怒马鲜衣,后来历经举族战死大半的变故,一夜性情大变,为人冷厉阴狠,处事既不肯留情,也不愿积德。
便是雷损,也说过,若是可以,实在不愿与他会面。
不管他与雷纯有无交情,有何种交情,为了白愁飞去与这样的一个人交涉 ,都不是明智之选。
最后一缕垂落的青丝严整,被墨玉云纹的簪子挽住,雷纯望着镜中人微带忧愁的面容,轻轻牵住他的手。
“狄大哥放心,赵啸虽然阴鸷无情,但重诺守义。他曾欠我一命 ,我从未向他开口,他会卖我这个人情的。”
覆上雷纯的另一只手,将她的右手护在两手之间,狄飞惊低低“嗯”一声。
他说:“好,我陪你去见他。”
可纯儿,你为什么要襄助金风细雨楼,是依旧把白愁飞当成朋友,还是……不舍苏梦枕交瘁心力?
……
苏梦枕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狄飞惊,更不是雷纯,而是宫玖——曾在白愁飞被擒现场出没杀人的那个人。
“我以为,苏楼主会来兴师问罪?”宫玖眨着妖异绮丽的眸子,兴致索然地走进会客的厅堂。
“若是我楼中人弄错了黑白,误解了是非,更技不如人,为人所杀,那也是理所应当,断没有寻仇报复的道理。”苏梦枕笑笑,毫无愠怒之意。
“可若是有人蓄意加害,纵然拼尽一身武功,我也会为他们讨回公道。真相未明,便刀剑相加,未免不美。”
定定看了苏梦枕几下,宫玖抚掌,在他对面的座位落座:“苏楼主公正,宫玖佩服。”
宫玖。
这两个字落在心上,苏梦枕只觉“尘埃落定”,沉重了些,但也豁然松快了不少。
是居然,也是果然。
雪岭宫家,累代国师,悟道窥天,入圣超凡。
既非人间客,有多么登峰造极的武学造诣,都不能教人惊骇。
他直言问道:“彼时夜深,码头萧索无人,公子因何前往?”
宫玖哂然:“怎么?贵楼的鸽组未查到,那艘船上,除了昌海军的辎重,还装了菱绡百匹、珍珠十斛和蜜柑三筐吗?”
说着,他浅浅挑眉,抛了个桌上的蜜柑給苏梦枕:“抑或,苏楼主是怀疑那是雷总堂计划在京城重启火器作坊的原料?”
眼疾手快地运势出手,苏梦枕稳稳接住那蜜柑,可袖角还是被利落的风切开了那道口子。
“当然不……”
他还没说完,就被来人打断了去。
“苏楼主若是也喜欢江南的蜜柑,大可直言,何必白副楼主屈尊降贵来抢。”
雷纯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低首垂眸的狄飞惊。
她在上首的主座落座,不无笑意地与苏梦枕四目相接:“我有幸帮过靖海侯一个小忙,侯爷重情义,令押送军需的部属顺道捎些南珠锦缎予我。怎么就叫贵楼误会了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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