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隔离审查

刘永桓进入市委大楼，七弯八拐的被带进了一个小房间，类似一个会谈室。里面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办公桌和沙发茶几。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示意刘永桓坐沙发那里，并用纸杯在墙角的饮水机里打了一杯水放在刘永桓面前的茶几上。“你多久没联系上你父亲了？”

刘永桓刚要起身作答，中年男子压了压手，让他坐下说。“我上次联系他还是9月中，9月底就没见着他了。”

“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问我周末回家吗？我说不回，他叹了口气，让我好好画画，我学美术的。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刘永桓照实说。

“你爸爸现在有点问题，是…”中年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永桓打断“什么问题？严重吗？”刘永桓已经预感到是什么事情了，只是内心的担忧，像个鞭子一样驱驰自己催促的问着这个明显的问题。

“关于细节我肯定是不会跟你透露的，而且我也不全清楚。他目前处于隔离审查阶段，所以人也不在市委。”

“他在哪？我想要见他”刘永桓坐不住了，豁的站了起来。

中年男子再次示意刘永桓坐下，可刘永桓已经站在了办公桌前面。中年男子背往后一靠，这样不至于太扬着头。“你别激动，他人在纪委监察室。其实我上周去你们学校找过你，但你不在。这事又不能大张旗鼓，所以就想等你回江阳再说。你既然回来了最好…”

“能不能别说这些了，我想见我爸”刘永桓双手撑在办公桌上

“你要是再这个态度，我就什么也不跟你讲了”中年男子也有点冒火。见刘永桓稍有退缩继续说到“我给你开一张条子，你可以去纪委找谭主任，我一会也会给他打招呼，他会安排你们父子，当然还有你母亲，分别见面。见面会谈的制度要求，谭主任会讲。其他的我就没法再跟你说了。不过奉劝你一句，别急躁，要有心里准备。”

中年男子说话全程语气和缓，但对刘永桓来说，犹如惊涛骇浪，像一柄大锤重重的击中刘永桓的心口，让他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随后中年男子开了一张工单，交给刘永桓，又给了刘永桓一个地址。一路把他送出了市委大楼。刘永桓就这样愣呆呆的走出省委大院，而这里就像一个强力洗衣房，洗掉了刘永桓身上所有的容光，平时根根直立的短发此时也都如枯草般趴匐在头顶。

门外的杜子轩走上前，他虽然接通了杜爸爸的电话但知道的少之又少，一小时前。

“问你个事”杜子轩保持着跟爸爸的一贯的低沉语气

“什么事？”杜云义似乎有点忙，但儿子的电话他不会不接

“我们市的刘副市长怎么了？”杜子轩开门见山，他跟他爸爸可没那么多客套

“你说什么？”杜云义一下子提高了警惕似的问到

“我问你刘副市长怎么了？”杜子轩音量不高但一字一顿的清楚的很。

“你怎么会问起这个？你知道了什么？”杜云义很惊讶儿子怎么会跟这个扯上关系

“我不是你的审查对象，我就想知道他怎么了。”杜子轩很反感爸爸一遇到和案件有关的事情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机械。

“我总得知道你为什么问起吧”

“你知道他是谁吗？”

“嗯？”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刘永桓的爸爸”

“就是你高中的时候，经常会带回家的那个同学，现在还跟你上了一个大学的那个？”紧接着杜云义似乎想了什么，小声嘀咕到“对啊，他儿子就是在平江大学”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杜子轩才不理会。

“你在哪呢？”杜云义问起了杜子轩的行踪，他真的害怕儿子跟这事粘边

“我在市委大院门口”

“他爸爸涉及违纪问题，正在接受内部审查，还没有立案调查，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杜云义语气果决

“看来你知道很多，只是不能跟我说嘛。”杜子轩语气轻蔑，但里面充满了怨气

“我们有纪律。而且这事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对啊，知道多了被撞死了也没人管”杜子轩说完狠狠的按下了手机上的挂断键。

一直等到刘永桓出了市委大院，杜子轩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关切的问到“怎么样？”

刘永桓失魂落魄的说“他们都被隔离审查了”

杜子轩手抚在刘永桓的后背，“我知道了一点，但应该没你多”

刘永桓问到“你爸爸告诉你的？”

“我问他的。除了隔离审查他没说任何”杜子轩略带歉意的告诉刘永桓

刘永桓点了点头“我现在可以去纪委找他，但属于探视。我不敢去，你陪着我吧”

“傻兄弟，我肯定陪着你啊。走”说完杜子轩在路边拦着出租。上了车刘永桓按照中年男子给他的地址告诉司机。车上2个人一言不发，但都怀着心事，车感觉也开的很快，毫无预兆的停在了纪委门口。

刘永桓和杜子轩下了车，杜子轩付了车费。纪委楼在一条两旁绿树成荫的不起眼的小马路上，院墙头上还有没翻出来的爬山虎在努力的探着头，可始终没有哪根能越过铁网。站在这栋不高的大楼门前，有一种非常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就在两个人站在这里，被肃穆的气势所震撼的没有挪动脚步的时候，门卫主动走上前来，语气和善的说到“同学，你们找谁？”

“谭主任，麻烦您打个电话给他。”刘永桓说到

“哦，好的。”这个门卫回到门卫室，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一个秃了顶，用几个头发掩盖着的男人走出了纪委的楼，深蓝色的休闲夹克，瘦瘦高高的。看了看刘永桓和杜子轩，就指着刘永桓说“你跟我来”，刘永桓进了大门跟在谭主任身后进了大楼。在门口一个办公桌的记录本上进行了信息登记。

谭主任说“你来探视你父亲是可以的，但提醒你，这个只有这一次。另外你注意，不可以夹带任何物品，进出都不行。由于你没毕业，所以允许你的父亲对你的生活做出安排，我们会坐在身边，其余的问题是不允许讨论的。你最近也不允许出江阳，为了你的个人声誉我们不会通知学校，但我们有办法监控你的行踪。好，你跟我走。”谭主任带着刘永桓从大楼后门出来，走过一片小院，进了一个二层楼。进了楼左转，有一排房间。他们径直来到最里面的一间。谭主任拿出一把钥匙，扭动了3圈，打开了大门。里面是一个大大的会议桌，桌子四边各摆着一把椅子，靠里面的墙边有一个楼梯通到楼上。也许是听到了开门声吧，刘惜农从上面走了下来。当刘惜农看到门口的刘永桓时，无神的双眼立刻射出两道光，快步的下了楼梯。

“刘惜农，你儿子来探视你了。你可以安排他的生活，关于你的问题不允许讨论。我会在这里，给你们10分钟时间。”

刘惜农和刘永桓在会议桌两边对面而坐“爸，你怎么了？”刘永桓迫不及待的开口

谭主任一听，立刻指着刘永桓说“他不允许说，你也不允许问，否则我有权立刻终止你们的探视。”

父子二人没有理会谭主任，刘惜农说“唉，我进来以后上交了手机，就怕你联系不上我们着急，他们说会联系你的，可是也没见到你本人。”

“爸，我去了D市，才回来”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我找不到你和妈妈，就去了市委，他们指引我来这的”

“好了，好了，见到了就好了”刘惜农说着点着头。

刘永桓看到平时官架子十足的父亲此时不仅有些驼背，脸颊也瘦了很多。白头发多了很多，皱纹也似乎是刚刚长了出来，也许是之前自己就没有认真的看过这个养育自己的人。而这个眼神疲惫和形容憔悴的刘惜农更像是一个父亲。

“现在你生活的好吗？”刘永桓好像第一次这样去问候他

刘惜农忙点着头，故作轻松的说“好，楼上就是我的房间。吃喝都会定时送到，还有报纸杂志呢。哈哈”

“爸，他们没虐待你吧”

“说什么傻话？怎么会。你呢？还有钱吗？”

“我有”刘永桓撒了个谎。

“没有了，就去你姑那吧。你大学就2年不到了，她们过的虽然不富裕，但再养个你还是养的起。但你自己不能再大手大脚了，要懂得节省。我以前找画家看过你的画，有些还是很有价值的，你还是要好好坚持。也算个谋生手段，毕了业就好了”说着，刘惜农的脸上经露出满意的笑容。

“爸，别这么说，我还等你出来给你养老孝敬您呢”刘永桓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子哭了出来

刘惜农也老泪纵横，一边流泪一边安慰着刘永桓“对，对，我还等着你伺候我呢。你不是还要办画展呢嘛，我还要去看呢”刘惜农越说越伤心，泪如雨下，嘴角却在上扬着。

父子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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