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僻静的包厢中,胡逸与几个外国人相谈甚欢,席间觥筹交错不断,温灿灿一边翻译一边记录,进展得还算顺利。
会长同学也被劝了几杯酒,不一会儿就有点想去卫生间,眼见商谈已经告一段落,她便寻了一个机会出了包厢。
三楼的走廊十分僻静,连个服务生也没见到。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温灿灿解决完在外间洗手,正在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的时候,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影。
胡逸靠在墙边,伸手将卫生间门上的牌子翻到“维修中”,径自关上,反锁,然后抬眼看向温灿灿。
会长同学心中咯噔一下。
那表情很陌生,似不耐,又仿佛很有兴味。
胡逸:“过来啊!”
胡逸:“还等什么?”
温灿灿“……过去?”
胡逸:“还装蒜。”
胡逸伸手摘去眼镜,别在西装胸前,望着她笑了笑,
胡逸:“穿了我最喜欢颜色的裙子,不就是冲我来的么!”
会长同学微微一怔,心中闪过了什么,却是来不及思考。
她按捺住紧张,试图从镜子中传达出一种真诚的情感:
温灿灿“这应该是一个误会,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胡逸:“……不诚实,这点不好。”
胡逸:“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会长同学浑身的毛都奓起来了,她肃了神色转过身,声音提高了八个分贝:
温灿灿“我警告你,你别过来!”
虽然温灿灿看起来气势汹汹,但心却怦怦直跳,同时一只手背过去在包中摸手机:就算现在报警,等他们找到三楼尽头,大概只有事后现场了……
胡逸:“欲拒还迎就算了好嘛!”
胡逸:“我不喜欢这套。”
事后会长同学想了想,要不是他忽然靠近,她大概也不会这样……暴力。
就在胡逸的手将要碰到她的一瞬间,温霸王龙彻底忘记了自己的绵羊皮,她一手抄起水池旁的拖布,回手就是恶狠狠的一个直劈。
养尊处优的胡逸直接被这当头一棒敲傻了,肉体的疼痛还是其次,只是在精神上他还没有接受……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桃色游戏,刚刚还小白花一样的女大学生,怎么转瞬变成了一只凶巴巴的霸王龙,还是龇着牙的那种?
温灿灿紧紧盯着他,假如这货敢起来,她就补一棒,再附赠一记心口猛踹。不过胡逸应是呆住了,捂着头半晌没有动作。
会长同学快速翻到手机,打算先报个警,点亮屏幕时却愣了一下。
因为上面满满都是未接来电,足有十七个。
来源是同一个人。
——顾行舟。
因为想要好好完成工作,温灿灿把来电调成了静音,所以根本没有注意。
她还在诧异,手机忽地一震,却是顾行舟又打过来了。
温灿灿其实没有想接,因为此刻的当务之急是报警,却鬼使神差的手滑了一下。电话一通,对面微微一顿,随即响起极快的三个字:
顾行舟:“你在哪?”
这声音很熟悉,是顾行舟,却又不太像顾行舟了,没有他一如既往的优雅淡漠,而是低沉冷峻,携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急迫。
那一瞬间,明明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明明知道告诉他也没什么用,可温灿灿却忽然觉得,从方才起便压抑的种种情绪似乎有了一个出口,仿佛他的声音是一种力量,只要存在,就可以驱散所有不安。
温灿灿“我在……”
会长同学刚要回答,胡逸却忽然扑上前来,她惊叫一声,身子一晃,手机刷地摔到了水池下面,
胡逸:你敢打我!”
胡逸怒道,伸手抢夺拖布。温灿灿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拽住,竟然还不忘怼回去:
温灿灿“你松手,看看我还敢不敢!”
饶是胡逸满腔怒火,这会儿也气乐了,他目光一滑,落向会长同学白皙的肩膀,伸手便是一扯,裙子的肩带立刻断裂开来。
温灿灿吓了一跳,连忙松手去捂,这样一来她便失了防御,被胡逸顺势压在了水池台上。
电光石火的一瞬,一声巨响,卫生间门忽然被人踹开。
正在对峙的两人一怔,双双向门畔看去。
顾行舟径自走了进来。
瞧见来人,胡逸心中微松,却没注意会长同学也愣住了,竟然没有再挣扎。
他是认识顾行舟的,知道这小子冷冰冰的不爱理人,但他父亲和自己有生意合作,怎么说也会给几分面子。
胡逸:“原来是顾大少——”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觉领襟一紧,顾行舟一只手将他从温灿灿身上拽开,这一下没有留任何余地,直接让他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胡逸痛呼一声,正欲怒喝,却看见顾行舟脱去西装外套,兜头罩在了温灿灿身上,他顺手拿过那根拖布,顿了顿,然后瞥了胡逸一眼。
那目光很明显地表达了一件事:要不要揍你呢?
鉴于对方有凶器,他立刻认怂,贴在墙边没有动。然而下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顾行舟把拖布丢到了一边。
温灿灿……
洁癖症发作的某人拿胡逸方才脱下的西装擦了擦手,随便地往地下一丢,便拉着温灿灿出去了。
他踩过那件西装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动,仿佛眼镜碎裂的声音。
直到坐进了宾利车内,会长同学仍然一脸蒙圈,她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自己明明还未来得及说在哪,他是怎么忽然从天而降的……
而且还出现得这样酷炫,有如偶像剧里的男一号。
只不过眼下……这个男一号的神情有点可怕。
两人坐定后,顾行舟只沉着脸说了一句“开车”,然后就再也没有开口了。司机顺从地发动了车,秘书一脸严肃地坐在副驾,眼珠都快飞到了后脑勺上,一副“好想知道发生了神马”的样子。
但他不敢问。
虽然顾大少平时就是这副冷淡面瘫的样子,但他从未这般清晰地意识到:顾行舟,他生气了。
车中的气息生生降了几度,一路沉默。
宾利驶出商业街,飞速驰往校区。
会长同学这会儿有点缓过来了,她倒是想打破僵局,但随后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在发抖。
这其实是显而易见的,便算她再强悍,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又怎么会不害怕?
可让她忍不住颤抖的,更多的却是愤怒。
今晚的事,问题其实出在这条裙子身上,虽然她不能断定与乔秋南有关,但明显是有人蓄意给她挖了坑。
然而她没有任何证据,甚至于就算报了警,因为胡逸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也不过被拘留几天。
一旦踏足校园外的社会,世界仿佛就不能再用单纯的对与错来解释了。那些她从小到大都秉持的正义,似乎也不再是能够庇护她的力量。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让她有一瞬的无力。
会长同学顿了顿,忽然觉得有些冷,伸手拉紧了身上的外套。
顾行舟目光一凝,随即静静地从她笔直的脊背上荡开,缓缓融入夜色。
二十分钟后,L大的校门已在眼前。
大概是为了低调,司机没有把车开进去,温灿灿走下来,对司机和秘书都道了谢。
顾行舟仍然没有说话,两人走在寂静的校园中,路灯将彼此的影子拉得细长。
温灿灿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
温灿灿“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她随即就知道自己不该提起这个,因为他步伐一顿,面色沉了下来,一如他刚刚出现在酒吧的时候,浑身上下的寒气几乎可以噬人了。
温霸王龙刚刚怀疑完人生,这会儿不免就有点暴躁了……她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是受害者,这家伙从出现起就对她这种表情是几个意思?
她也顿住步伐,侧首向他看去。
不知为什么,一贯骄傲而坚强的情绪,在触到他目光的一瞬间,却忽然统统化为了一缕莫名其妙的委屈。
温灿灿鼻子微微一酸,但她昂着头,硬生生地把泪意憋了回去,只是毫不避讳地瞪着顾行舟。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夜色寂静而绵长。
但会长同学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姿势持续长了会有一种后果:眼泪得不到释放,它会有另一种发泄的途径。
于是顾行舟便看见温灿灿严肃地瞪着他,然后……流出了一条清澈的小鼻涕。
顾行舟:……
有那么一瞬间,温灿灿似乎看见顾行舟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转瞬即逝。
不过她已经无暇在意这些,只是深沉地别过头,默默悼念学生会会长越来越缥缈的尊严……
顾行舟默了默,随即拿出一张纸巾,温灿灿有如看到救星,正欲接过来,却见他越过她的手,直接将纸巾覆在了她的鼻子上。
温灿灿微微一怔。
他的面色仍然淡漠,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甚至还携了几分认真。
温霸王龙这辈子只让温爸擦过鼻子,那还是她五岁以前的时候,因此不免就有一种……是在被宠着一样的错觉。
她顿了顿,连忙抢过那张纸巾,憋出一句
温灿灿“我自己来”。
同时微微垂下头,掩去颊边泛起的热度。
顾行舟:“恰好在那而已。”
温灿灿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会长同学也不是对那十几个来电没有疑问,但“这家伙难道是特地来救我”这个想法实在有点偶像剧,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脸大。
她顿了顿,还是“噢”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顾行舟仿佛对她这个反应不太满意,眉峰一皱,又道:
顾行舟:“你也该谨慎一点,我不想在比赛前看到我的社员出现在新闻里。”
会长同学第一次对别人的训斥无法反驳,她老老实实地摆出孙子状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他认真道:
温灿灿“不管怎么说,今晚的事……谢谢你。”
顾行舟:“兼职你准备怎么办?”
温灿灿脚步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其实这个问题她一路上都在想,甚至还有过一瞬的消极,不过眼下……
温灿灿“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老子不干了!”
温霸王龙燃起了小宇宙,双手握拳道,
温灿灿“要是让我知道穿这条裙子是谁的主意……哼。”
她说罢,一脚踢在旁边的细瘦小树上,震得树叶哗啦啦掉了一地。
嗯,言语很豪迈,动作也很霸气。
只是……温灿灿脚底发麻,本来想再踢一下的,顿了顿便状似无意地作罢。
顾行舟:“怎么不踢了?”
温灿灿“忽然想起应该爱护学校公物。”
顾行舟:“哦。”
顾行舟:“原来不是因为脚疼。”
会长同学立刻奓毛,带着一种被戳穿的恼羞成怒:
温灿灿“都说了是爱护公物!”
温灿灿说完加快了脚步,脊背一如既往挺得笔直,仿佛刚刚那个在车后座独自脆弱的身影只是错觉,她已经满血复活了。
顾行舟静静望着温灿灿的背影,眼眸映着夜色灯火,似有光华流转。
因为很晚又是假期,校园一路无人,两人到了女生寝室楼下。
温灿灿将西装脱下来还给顾行舟,那条裙子的肩带虽然被扯坏了,不过只现出半个肩膀,还算不上暴露的程度。顾行舟很绅士地挪开了视线,不过……他转头前好像已经不客气地看了个彻底。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让他等一下,自己则像只兔子般提着裙子蹿上了楼,三分钟后又风风火火地跑下来,手里拎了一个袋子。
会长同学径自递了过去,面上有点红:
温灿灿“这个……也谢谢你。”
顾行舟接过来,发现里面竟然也是一件外套。
温灿灿“嗯,是运动场那天晚上的……”
温灿灿顿了顿,觉得自己的措辞有点微妙,
温灿灿“知道你有洁癖,我已经洗好了。”
顾行舟微微一怔,接了过来,忽然状似无意道:
顾行舟:你亲手洗的?”
温灿灿“当然。”
她倒是想送学校干洗店,但那样她就需要面对“为什么学生会会长会送洗一件男生外套”这个八卦的问题了,万一还有眼毒的认出外套是谁的那就更恐怖了。
会长同学默默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天知道她为了避过女生寝室的眼线,做贼一般洗好这件外套,再在寝室里反锁上门暗搓搓地拿吹风机吹干需要多少精力吗……
顾行舟眸光闪了闪,嘴角微微一弯:
顾行舟:“……果然勤俭持家。”
温灿灿觉得这几个字很是耳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微妙。顾行舟似乎没有在意,眼神掠过她携着探究的表情,又补了一句:
顾行舟:“勤俭得干洗店都不舍得送。”
会长同学微微松了口气,转瞬忽然反应过来,这家伙仿佛在说自己抠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未来得及奓毛,忽见顾行舟将衣服拿了出来,空气里顿时散落了一种淡淡的薰衣草香,正是温灿灿惯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顾行舟:“不过……”
他抬起目光,笑意轻敛,容色中便显出几分认真,
顾行舟:“更喜欢你亲手洗的。”
温灿灿一怔,那点火气便骤然跑到了九霄云外,在她别过脸莫名有点不自在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迈入了夜色。
彼时温灿灿站在原地,望着顾行舟挺拔的轮廓一点一点远去,心中忽然有了一点酸甜的情绪。
这些日子的胡思乱想,接电话时的悸动,还有看到他闯进来救她的一瞬间……让她已经对自己的心思隐隐有了预感。
可理智又那么清晰地告诉她……那大约是不可能的。
温灿灿在大门外站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社员而已吗?
第二天,会长同学起了个大早,携着两米八的气场杀向了恒越亚洲综合办。
既然温灿灿决定不干了,立刻就从谦虚谨慎的心态转变为了放飞自我,况且……她和他们还有一笔账要好好清算。
然而……现实和想象中稍微出现了点偏差。
彼时温灿灿满脸严肃地走到刘经理办公桌前,冷淡地将装裙子的盒子放在桌上,一身凛然正气,正欲直入主题,便见刘经理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客气得有点夸张的笑容:
刘经理:“呀,小温来了啊!”
温灿灿一顿,有点没反应过来,刘经理复又推给她一张单子,上面已经盖好了公章。
她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薪酬结算单。
会长同学有点蒙圈,第一个反应是这又是一个阴谋。
不必说昨晚什么状况……她才做了一天啊,压根没想还能拿到工资,还是一周的!
这算什么?封口费?弥补精神损失?
想到这种可能,霸王龙忍不住更加想要喷火了。她将单子推到一边,神色肃穆:
温灿灿“工作没做完,工资我也不会要。现在我只想请问刘经理,让我穿这条裙子是谁的安排?”
刘经理:“出席商谈场合,公司都会有这样的安排呀!”
刘经理:“小温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温灿灿早知她不会承认,冷笑一声,正欲怼回去,便听身后忽然有人道:
胡逸:“嗯,的确是一场误会。”
一听这个声音,会长同学后背的汗毛顿时全部起立了。
她猛然转过头,看见胡逸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换了一副新眼镜,看起来仍然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温灿灿的手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一旁细长的玻璃花瓶。胡逸默了默,乖觉地没有再靠近了,只头上淤青的地方还有点隐隐作痛。
胡逸:“温小姐不必紧张,昨晚的事情是我唐突了,接近我的女人很多,原谅我一时没有分辨清楚,请相信我不是那种粗暴的家伙。”
胡逸顿了顿,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望着她,
胡逸:“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希望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温灿灿被他盯得满身不自在,仍然一脸戒备,半晌才道:
温灿灿“道歉接受,认识就不必了,我没兴趣。”
胡逸:“是吗?”
胡逸:“……真遗憾。”
他又笑了笑,从温灿灿身旁走过,忽然伸手拂过她的肩,低声道:
胡逸:“也许你会改变主意呢?”
这家伙说完就走,好在动作还算快,不然当头一花瓶大约是免不掉了。
温霸王龙来不及喷火,只顾着伸手去拍肩膀了,大概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各种不舒服。
她对着胡逸进入总经办的背影默默腹诽了一句“变态”,随即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发现办公室周遭一群脑袋各自归位,还有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被她盯个正着,那神情里满满都是八卦。
刘经理不愧是老油条,面色一转还能淡定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她将单子向前送了送:
刘经理:“这张是预付工资单,集团对你有其他安排,快签吧,财务不好跑,钱我都替你领回来了。”
会长同学本来还想继续谈裙子的问题,闻言却不由自主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温灿灿“集团安排……是谁?”
她摆明了不问清楚就不会签,刘经理却也没有不耐烦。她如今对温灿灿的态度有点怪异,谈不上热情还是冷淡,只是很客气,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刘经理:“是一个公司的大股东,直接点名把你要过去了。”
温灿灿越听越茫然,忍不住暴躁起来,霸王龙脾气顿时发作,正欲说一句“你特么就不能直说是谁么”,便听总经办的大门哐当一响,乔秋南骤然出现在了门边。
不知为什么,她双眼微红,面色低沉,仿佛刚刚发了一通脾气。
会长同学看到乔秋南,顿时燃起了熊熊的小宇宙,正要拎着裙子过去质问,忽见她身后又走出一个人。
他换了一件与昨天不同的正装,腰身笔挺,眸若寒星,一双腿长得让人过目难忘。气质这种东西大概当真是与生俱来,有些人不说话,也没有多少表情,但光是走路的样子都是卓尔不凡,仿佛在源源不断地发光。
温灿灿张大了嘴,看着顾行舟越过乔秋南,然后径自走到了自己面前。
顾行舟:“签好的话,可以走了么?”
她怔了怔,又盯了一眼桌上的单子,默默产生了一个劲爆的想法。
刘经理一看到顾行舟,顿时很乖觉地收过单子,顺便递上一个信封——仿佛已经当她签过了。
会长同学的思绪这会儿还处在发散性状态,下意识地接了过来,跟着顾行舟走了不远,身后乔秋南忽然喝道:
乔秋南:“等一下!”
温灿灿骤然回神,对哈,不能这么走了,还有账没算完!
顾行舟已经进了电梯,温灿灿回过头,见乔秋南满身杀气地追了出来。
会长同学顿了顿,反而迎着她的方向上前几步,两人面对着面,很难说谁眼中的厌恶更多一些。
乔秋南:“温灿灿,不要得意,哥哥他只是碰巧救了你,又瞧在社团的关系上,这才帮你解围。”
乔秋南一脸盛气凌人,却压低了声音,仿佛不想被电梯里的顾行舟听见,
乔秋南:“别以为这件事会这样算了,昨晚的商谈没有进行到底,公司错失了一个巨大的机会,我会让你的失误名扬业内!”
她眼中闪着兴奋而恶意的光芒,仿佛已经准备了这番措辞很久,只等着迫不及待地说出来。
温灿灿蹙眉望着她,那表情像是在看着一朵巨型食人花。
就在乔秋南的面色愈发得意时,她忽然开口了。
温灿灿“乔部长,那条裙子是你安排的么?”
会长同学问得很直接,虽然她只是猜测,可是毕竟……整个公司与她有过龃龉的,唯有眼前这个女人。
乔秋南微微一怔,随即一脸讽意。
乔秋南:“不过是个巧合罢了,公司例来如此,”
乔秋南:“难道刚才刘经理没有向你说明么?”
温灿灿径自望着她,显然一个音阶都不信。顿了顿,乔秋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乔秋南:“你不会是想用这件事威胁我吧?可惜……”
乔秋南:“温灿灿,你没有证据。”
温灿灿“是不是你做的,我们都心知肚明,就不需要证据了。”
温灿灿淡淡道,微微昂起了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脊背一如既往地笔直而傲然。
不过转瞬,她也弯起了嘴角:
温灿灿“至于这件事,如你所愿,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倘若我的名声有一丝一毫的影响,我大概也不会坐以待毙,只能交由司法机构来主持公道了,当然……没有证据嘛,你应该不怕,不过你的朋友可能就不一样了。”
乔秋南面色倏地一变。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好闹大,今天胡逸前来,除了收拾商谈的烂摊子,便是要求安抚好温灿灿。毕竟如果胡逸被拘留,一旦传开,恒越的股价也会受到影响。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想挫一挫温灿灿的锐气,本来这件事并没有这么复杂,倘若不是顾行舟横插一脚进来,她何至于这样憋屈?
温灿灿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按开了电梯,一抬头却发现顾行舟还站在里面,表情已带了些微微的不耐。
会长同学径自走了进去。她刚刚站定,便见乔秋南拦住了电梯门,满脸的阴霾已经迅速变为了委屈,楚楚可怜地望着顾行舟。
乔秋南:“刚才你对我说的事,都是真的吗?”
顾行舟:“我从不说谎。”
温灿灿还在对乔美女这副变脸的功夫叹为观止,便见她咬了咬嘴唇,复又道:
乔秋南:“我还有话跟你说。”
顾行舟:“有时间吧,”
顾行舟:“这里现在空气不好,就不打扰了。”
温灿灿一开始没听懂,直到瞥见抱着双臂站在走廊尽头看热闹的胡逸,心中“噗”了一声。
这家伙骂人不带脏字……
电梯门终于顺利地合上了,狭小的空间内一片安静。
显示器上的数字一层一层降落,临到一楼的时候,会长同学忽然道:
温灿灿“……恒越亚洲的大股东?”
顾行舟走出电梯,没有回答,不过……也没有否认。
温灿灿默了默,心中叹了口气,自己又欠了顾行舟一次,而且好像越来越难还清了。
她默默地把这个锅扣在乔秋南身上,随即又想起乔秋南刚出现在总经办门口时的脸色,那种愤怒和难过似乎不是作伪。
会长同学想到刚才电梯前的对话,忍不住想八卦,又不好直接问,想了想道:
温灿灿“……你今天来恒越亚洲,除了……咳,还有别的事吗?”
顾行舟:“当然。”
顾行舟:“我来明确地跟乔秋南说清楚,我有喜欢的人,而且……已经在游戏里结婚了。”
温灿灿忽地抬起双目。
她站在原地,思维直接被最后一句话震飞到了九霄云外,面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红。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她刚才不小心听到了……逆水的告白?
会长同学连同心中的霸王龙一起僵在原地,“喜欢的人”四个字仿佛有了实质,在她心中张牙舞爪地横冲直撞。
……这家伙一定不知道小火山就在眼前,所以才会这么轻巧地说出口了啊啊啊啊!
顾行舟转过身看她,温灿灿还在原地凌乱,下意识地垂下头,掩去自己异样的神色。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上风林小火山了吗?
温霸王龙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再脑补下去,这个他亲口承认的喜欢,是小火山,并不是温灿灿。
——可那一刻,她的心跳得这样快,仿佛全世界都听得见。
两人站在恒越亚洲大楼,顾行舟还有事,临上车前淡淡道:
顾行舟:“兼职到此为止,剩下六天你自由了。”
温灿灿面色一顿,直接伸手拦住他,从包中掏出那个信封:
温灿灿“那这个工资还你。”
既然没做事,就不能平白无故拿钱,这点底线会长同学还是要坚守的。
顾行舟:“你一定要兼职才肯拿这笔钱?”
温灿灿回复了他一个坚毅而有节操的眼神。
顾行舟静静望着她,忽然目色一凝,伸手拂向她的后颈,似乎是从衣领里抽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烫金的小卡纸,应该是一张名片。
温灿灿“什么东西?”
会长同学怔了怔,忽地想起胡逸那只不安分的手,立刻反应了过来,只是还未说话,便见顾行舟眸光一沉,表情有一瞬的森然。
他利落地将那张印有“胡逸”二字的名片丢进下水道,同时落下淡淡的六个字:
顾行舟:“没什么,脏东西。”
温灿灿………
最后会长同学还是收下了那笔预付工资。
本来她坚持要求顾行舟给她六天的工作,翻译也好打杂也罢,总之她是不会白拿这笔钱的。
顾行舟对她这种精神表示欣赏,并认真提议道:
顾行舟:“我不需要翻译,倒是缺个人助理,24小时不间断服务,你做么?”
温灿灿……
温灿灿莫名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霸王龙发飙过后,双方达成了一个简单的共识:这六天的兼职先欠着,等放假回来再议。
这也就是说,她暂时可以先回家了。
很久没有见到温爸温妈,能够比计划的提前回去,温灿灿还是很兴奋的,她迅速回寝室买了车票,然后登录了倩女幽魂。
由于是假期,大家白天都在线,便在队伍里约着做日常的时间,会长同学少不得又要请假。
彼时大家正在华丽丽的科举迷梦场景中,痛殴书生和考官。
【队伍】风林小火山:明天回家,在路上,大概晚上才能上啦!
【队伍】子弹菜花汤:我也是明天回家,上午就走,山哥哪个学校的呀?
温灿灿回了一句“真巧”,当然,她自动无视了后面的问题。
【队伍】逆水:明天几点的车?
会长同学看到他出现,脑中莫名回忆起顾行舟云淡风轻的那一句“喜欢的人”,忍不住面上微微一热。
这家伙干吗问得这么详细……不过她又看了一眼身上金光闪闪的七绝鬼,还是很给面子地回答道:
温灿灿“下午一点。”
好在逆水只问过这一句就没有下文了,最近现实里很蹉跎,游戏反而和谐了起来,果然两个世界永远不能同时美好。
次日中午,温灿灿装好背包,随后临时起意想带一部分书回去,便又拿出一个20英寸的小箱子,塞得满满当当。
她吃过午饭,搬着很有分量的箱子下楼,感觉像拖着一箱砖头。
彼时正午的太阳颇有些刺眼,身后忽然传来汽车的鸣笛。温灿灿回过头,见一辆车从后面开了过来,渐渐减速,正好停在了距她身侧不到一米的位置。
这是一辆漂亮的中型黑色SUV,会长同学瞄了一眼轮毂,她对车不太了解,不过直觉告诉她……好像很贵的样子。
会长同学还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便见后车窗降了一半,汤子华热情洋溢地招呼她:
汤子华:“会长也去车站吗?老大正好要送我,一起走啊?”
温灿灿默默往里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顾行舟淡定的后脑勺,他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搭在车框边缘望着外面,仿佛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险些对汤子华蹦出一句
温灿灿“你不是上午的车么”
好半天才咽回去,顿了顿道:
温灿灿“你也是这个时间走?那还挺巧的哈哈……”
汤子华:“本来是上午来着。”
汤子华下车主动帮她把箱子搬进去,忽然面色微妙地瞟了一眼驾驶座的方向,咳了一声道,
汤子华:“有点事,改时间了。”
温灿灿觉得自己再拒绝就有点矫情了,只不过当她想上车的时候,发现汤子华的电脑纸箱把后排占得满满当当,会长同学别无选择,只好拉开副驾坐了进去。
顾行舟微微侧目,一边挂挡一边说了一句:
顾行舟:“安全带。”
她从善如流地扣上,也没有注意安全带拧了个圈。顾行舟看了一眼,忽然伸过手来,帮她顺了一下。
明明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也毫无暧昧气息,但温灿灿却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也不知为什么,脸上微微一红。
就好像是……太亲昵了。
顾行舟:“不好意思,强迫症。”
温灿灿清了清嗓子,便算作回答。
车子开始前进,前排两人一片沉默,气氛颇有一点微妙。汤子华倒是跟他们各自都有交流,但渐渐的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自从温灿灿上车,顾行舟便没有再理过自己了,一直淡定地开车,而会长同学则一脸严肃地直视前方,双手放在膝上坐得笔直,活像在听讲座。
表面看起来很正常,是哪里不对呢……
汤子华默默抱着自己的箱子,忽然想起平时在队里逆水和风林小火山“秀恩爱”的画面,顿时恍然大悟。
没错,这不就是那种“自己很多余”的电灯泡气息咩!
可是不对啊,明明老大是专程送他的……他腹诽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憋出一句:
汤子华:“哎,要不是老大在网恋,我都觉得你们俩有问题……”
温灿灿一口气没喘匀,顿时咳嗽起来。
顾行舟:“哪看出来的?”
汤子华:“感觉嘛,只是感觉。”
汤子华一边打哈哈,忽然想起了什么,
汤子华:“还有你上午突然有别的事,是不是——”
顾行舟的眼睛映在后视镜中,静静地瞥了过去。
汤子华收到信号,立刻闭上了嘴。
温灿灿刚刚咳完,没听太清楚,不过她也没兴趣追问他为毛不八卦了,佯装没事地转移话题:
温灿灿“快到了吧?”
汤子华用一种不必要的积极抢答道:
汤子华:“是呀是呀,快到了!”
客车站离L大本来也不是很远,大概只有20分钟车程。
汤子华的车快要开了,他一进站就拎着纸箱跑进去,头也不回地客套道:
汤子华:“谢了老大,开学帮你扫运动场!”
温灿灿也看了一眼手机,发现离发车还有半个小时,时间十分宽裕。不过这时候已经可以先上车了,也好提前安顿行李。
她正想与顾行舟打个招呼,便见他将后车厢门关上,随即钥匙一按把车锁了,然后从她手中接过拖杆,淡道:
顾行舟:“我送你上车。”
会长同学默默跟在他身后,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同学之间帮抬个箱子很正常……她才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呢!
彼时离开车还早,车上却也坐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回家的学生。
顾行舟一上来,车内的低语声忽然静了一瞬。温灿灿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顾行舟看了一眼她斜上方的行李架,对正下方的女生淡道:
顾行舟:“介意我挪一下你的书包么?”
那女生吓了一跳,连说了几句“不介意”,脸刷地就涨红了。
温灿灿的关注点还在她的箱子上,到底还是男生有力气,顾行舟挪出一个空位,便很轻松地将箱子抬上去了。
温灿灿“谢啦,开学见。”
顾行舟:“嗯,开学见。”
他看了她一秒,忽然单手撑在椅背上,弯腰凑近她耳边。
顾行舟:“那个兼职……长期招聘,随时有效。”
温灿灿一脸懵逼。
直到他走下车,她才想起那个“24小时不间断服务的个人助理”,顿时羞愤地看向窗边。
顾行舟站在车下,正掏出一张湿巾擦手。他目光与她相对,忽然微微弯了下嘴角。
虽然只是一点点的弧度,却让她瞬间……心跳加速了。
温灿灿立刻别过头,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只是这一回头,却瞧见邻座的女生正在她身后抻长了脖子,明显是在偷窥顾行舟。她被温灿灿看了个正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笑了笑:“……你男朋友挺帅的。”
温灿灿“他不是我男朋友。”
“真的吗?”女生反而激动起来,亮着眼睛道,“我可以问下他的微信吗?”
温灿灿“我没有他的微信。”
女生瞬间垮下脸,一副“你真小气”的模样。
温灿灿………
是真的没有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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