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L大寝室区的便利店已近打烊时间。
由于温灿灿同学刚刚在游戏中受了刺激,打算去搞一杯温暖的奶茶安慰一下自己的心灵……和胃,便带着田蜜蜜的鄙视冲向了便利店。
这么晚了,外面鬼都没有一个。会长同学认为换衣服无疑是浪费时间,于是顶着一头乱发,穿着自己钟爱的新恐龙睡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然后温灿灿就发现自己估算错误了。
这年头买夜宵一定是个时尚,不然人们怎么会络绎不绝,其中一个还很眼熟!
男生在收银旁初初站定,灯光笔直垂落,在他深邃的眼窝间绘出两道清隽的阴影,远远望去,恍若一尊完美的雕塑。
温灿灿莫名忧伤了: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碰到顾行舟……
由于某些正义的小阴谋,导致温灿灿看到他就会产生心虚这种负面情绪。
所以会长同学认为,自己躲在货架后的行为绝不是怂,而是……不想穿着小恐龙和这家伙面对面,显得她十分没有威严。
她还在腹诽,顾行舟就已经走近了。
温灿灿立刻低头做沉思状,只露出戴着的背鳍帽子,活似一只面壁思过的恐龙。
他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忽停,似乎在端详着什么。她莫名觉得背后一毛,然后……心虚地向旁边挪了挪。
好在顾行舟只是默默瞥了一眼这件神奇的睡衣,便越过她从货架上取走了最后一杯奶茶。温灿灿刚刚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悲愤了——那也是她想买的奶茶啊!
可惜现实已经如此,会长同学只好暗搓搓地在角落偷窥顾行舟结账,顺便诅咒他喝完胖三斤。
这番怨念显然不可能奏效,但却以另一个方式神奇地降临了——一个刚刚结账完的男子忽然抢过顾行舟的钱夹,转身就冲出了便利店。
有那么一瞬间,顾行舟似乎身形一动,随即又顿住了。
收银阿姨刚要尖叫,便见一团绿色旋风般追了出去,身后还荡着一条小巧的恐龙尾巴。
温灿灿追出去,完全是条件反射习惯使然,等追了一半才反应过来——靠,这劫匪和事主其实都比她跑得快吧!
然而大约是震慑于会长同学一身浩然正气,又大约是劫匪第一次作案,他跑出不远便慌了神,急忙丢下了钱夹。
温灿灿也没有继续追——其实是追不上了,她默默捡起钱夹,看着随后跟过来的顾行舟,把帽子拉低了些。
顾行舟:“多谢!”
恐龙侧身站得笔直,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忍了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瓮声瓮气道:
“你其实可以拦住他的吧?”
会长同学看得真切,顾行舟完全来得及抓住劫匪,只是不知为毛没动。
她心中隐隐有一个欠揍的猜测,但又觉得太欠揍了,正常人干不出来。
顾行舟将她从帽子看到尾巴,清冷的目光似乎被远处的灯光所浸染,带了几分绚丽的颜色:
顾行舟:“有汗味,不想碰。”
……
洁癖果然是一种无药可救的病。
她吐槽归吐槽,仍然没忘在收银阿姨追出来、顾行舟转身那一瞬赶紧溜之大吉。
事后温灿灿回忆,觉得“羽毛球王子夜遇劫匪,佚名恐龙侠仗义出手”这桩八卦之所以能在深夜迅速流传开来,收银阿姨一定居功甚伟。
会长同学临睡前看了一眼英文系微信群,愣了足足有十秒钟。
事发不过两小时,细节不但流传开来,还添了不少夸张的情节,许多人都相信恐龙侠单脚回旋三百六十度把劫匪踹翻在地,并且还趁机向顾同学暗送了秋波。
之所以有这么离谱的神展开,是消息源头斩钉截铁地声称:恐龙侠是个女的。
不过再具体便没有了,同学们除了就“劫匪来自校园施工区”以及“加强校园安全防护”展开了激烈探讨以外,对女恐龙的身份没有半分头绪。
温灿灿忽然无比庆幸,这套睡衣她第一次穿,只有田蜜蜜见过,而这唯一的知情人还已经打起了呼噜。
也就是说……她不但完成了壮举,还在洁癖症面前全身而退,完美维护了学生会会长高大上的形象。
温灿灿圆满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一晚会长同学睡得不怎么安稳。
她梦见自己与一个黑衣刀客用羽毛球拍大战了三百回合,久久分不出胜负。
这个梦实在有点惊悚,以至于闹钟响了半天,田蜜蜜不满地哼唧了一声,温灿灿才慢腾腾地睁开眼。
她沉默地躺了五分钟,渐渐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在早上五点多醒来,表情不由自主地开始悲伤。
十分钟后,温灿灿睡眼惺忪地出现在了女寝楼下。
彼时晨光熹微,顾行舟坐在女寝侧面的小秋千上,神色冷淡安然,一点没有昨晚被抢过钱夹的迹象。
他看见温灿灿走近,眉目半分没动一下。
会长同学却第一次对这副看不惯的德行表示满意:看来他一点没发现。
可惜很快她便察觉,顾同学并不是一个人。
乔秋南眼睛快翻到了天上,用一种明显是搞事情的语气哼出三个字:
乔秋南:“温会长。”
温灿灿翻不出这么有水平的白眼,便用领导视察下属般的表情慈祥地点了点头。
乔秋南被这表情堵得胸口疼,转而对旁边娇小的女生道:
乔秋南:“小希,你大概不认识,这位就是爱丢钥匙的新任学生会会长。”
娇小的女生对温灿灿腼腆地笑了笑,正是之前被关在杂物室的林小希,看起来倒是柔弱无害。当初田蜜蜜得知自己被她三了还不敢置信,对此会长同学有一句经典言论:再弱的狗也是狗啊,吉娃娃还会咬人呢!
饶是田蜜蜜伤心欲绝也忍不住“扑哧”了一声。
眼下乔秋南的重点放在“爱丢钥匙”四个字上,温灿灿在嘴炮上何时吃过亏,立刻微笑道:
温灿灿“杂物间钥匙已经新配了一把,如果你们再有需要,我一定准备好。”
乔秋南再次被堵得胸口疼:这是在咒她们被锁吗……
眼见她就要奓毛,顾行舟已经站起身来,径自走到温灿灿面前。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方才的刀光剑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睫毛纤长如扇:
顾行舟:“下次早一点。”
会长同学立刻郑重声明:
温灿灿“我是五点半出来的!”
顾行舟:“你下来的时候是五点半,”
顾行舟:“走过来就是五点三十一了。”
温灿灿……
霸王龙顿时就要喷火,好在及时抱着尾巴忍住了——想来洁癖症一般都伴随着强迫症,这家伙应该是治不好了。
于是表面上很和谐的四个人开始跑步,顺序依次为顾行舟、温灿灿、林小希、乔秋南。
她忍不住觉得后面两个人有什么阴谋,因为某些悲剧的客观原因,她的速度很慢,能跑在她后面的大概只有乌龟了。
果然,身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她听见。
两人一开始还在讨论恐龙侠八卦,后来的关键词就围绕在“陈师兄”“又给你买新包包”“对你真好”以及“听说他什么也没给前任送过呢”等等。
顺便说一句,那个前任就是温灿灿的室友田蜜蜜同学。
不得不说,这两个女人抓了一手好重点——哪怕她们在后面人身攻击,会长同学都能毫不在意,偏偏她们言语中的快乐建立在闺蜜的痛苦之上,这就实在有点欠揍了。
正当温灿灿攒够了怒气值准备喷火的时候,后背忽然迸发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霎时间没有了任何束缚,有什么东西骤然松脱开来。
她忽地僵住了脚步。
乔秋南一个没注意,差点撞扁了鼻子。她认为这是温灿灿阴险的报复,顿时发飙:
乔秋南:“干吗忽然停下!”
这骚动引起了顾行舟的注意,他在不远处回过头,目光淡淡望了过来。
温灿灿不由得悄悄夹紧了双臂。
顾行舟:“怎么了?”
事后回忆起来,会长同学也很佩服自己的淡定,在那种窘迫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义正词严地说出一句“没什么,只是想去下厕所”,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风度。
然后也不待他回答,她立刻付诸了行动——只是姿势有点奇怪。
温灿灿夹紧双臂,颇像一只长了腿的粽子。
对于内衣带子为什么会忽然崩开,会长同学一边跑一边忧伤地忆起:早上太困了,穿衣服的时候好像是有那么点心不在焉。
……还是在一个男生面前,太尴尬了嘤嘤嘤。
她一路跑进最近的教学楼,无视卫生间维修的牌子,直接钻进隔间里。锁门的时候,温灿灿似乎听到了走廊里有脚步声,不过转瞬却又归于安静。
会长同学莫名觉得有点诡异,她仔仔细细扣好了带子,确保不会再开后,这才伸手去推隔间的门——却发现门只晃了晃,竟然推不开。
隔间并没有锁,所以大概是被外面什么东西顶住了。温灿灿没有傻白甜到认为这是个巧合,平心静气道:
温灿灿“这个玩笑不好笑,把门打开。”
虽然她散发出了两米八的气场,但外面十分安静,半分回应也无。
于是会长同学脑中浮现出一句春晚的经典台词——妈蛋,真是防不胜防啊!
她没带手机,六点不到的教学楼,又是正在维修的卫生间,几乎三小时内不会有人靠近的。
有谁把林小希被关的账算在她头上,又有谁也想让她尝尝被困的滋味。
温灿灿又推了几把,难得的竟没有生气,只是有点无语——她们以为这是校园偶像剧么,手法太老套了有没有。
可惜,会长同学从来就不是普通的傻白甜女主角。
她握着隔间的门把手,几乎转瞬就作出了决定。
乔秋南和林小希走出来的时候,正对上顾行舟的视线,两人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起来。
他的目光淡淡,携着清晨的微凉。
乔秋南莫名就有些不敢看他,顿了顿道:
乔秋南:“她还在里面,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出来,我们先跑吧。”
说罢,大概是因为心虚,又或者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拉着林小希便先溜了。
顾行舟没说什么,静静站了几秒钟,随即骤然转过身,向楼里走去。
乔秋南大约认为,反正顾行舟也不会进女卫生间,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但她显然忘记了那里还在维修,而且……顾同学也不是哑巴。
顾行舟:“温灿灿,”
顾行舟微微抬高声音,清冷的言语回荡在走廊里,
顾行舟:“你不可能每天都用这个借口。”
——很显然,社长同学误会某人在花式逃避晨跑。
几乎立时,女卫生间传出了一句愤怒的回应。
温灿灿“借口毛线,我是被人坑了好嘛!”
温灿灿同学此时以一个神奇的姿势骑在了隔间隔板上方,颇有点尴尬。
在她美丽的预想中,自己应该是利落地爬上隔间隔板顶端,再帅气地跳下来,然后潇洒地走出去嘲笑那两人。
理想很丰满,现实……是她费了姥姥劲儿爬上去后,发现自己下不来了……
这其实也不能怪会长同学,以她惊天地泣鬼神的运动神经和平衡能力,眼下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然而这会儿温灿灿听到顾行舟的声音,本来想要他帮忙,又觉得眼下的情况有点丢人,顿了顿反而生出一股霸气——一不做二不休,跳吧,反正死不了!
她眼一闭就蹦了下去。
因为是维修的卫生间,因此顾行舟进得毫无压力。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顾行舟还没看清,就被狠狠地扑在了墙上,而且姿势尤为奔放——她一只手按在他胸前,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假如温灿灿不是一脸懵逼,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
他微微垂下眼睫毛,目光像在看一只巨型食肉动物。
温灿灿还未回过神来,有了社长牌肉垫,她除了脚崴了一下,几乎毫发无伤。
她心中有一群霸王龙在怪叫着奔跑——原来胸肌是这个手感。会长同学顿了顿,忽然对上顾行舟审视的目光,立刻松开双手后退一步。
温灿灿有点尴尬,正想说你怎么在这里,眼风扫过一处,忽然怔了怔。
顾行舟的手臂上,刚刚被她按过的地方,生着一颗红痣。
一瞬间,她脑中浮现一张有些模糊的脸,唯一清晰的却是那人的手臂,一样的位置,一样的颜色,难道……难道是他?
顾行舟离开墙壁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回过头,确认墙砖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可疑痕迹后,他又拍了几下并不存在的灰尘,终于恢复了面无表情。
温灿灿还在出神,掌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她骤然回到现实,发现四下已经安静很久了。顾行舟微微偏过视线,这种刻意的沉默无端浮现几分暧昧,不断提醒两人刚刚的距离有多近。
哦对,这位肉垫还不是一个普通的肉垫,听说他很讨厌跟人肢体接触。
会长同学莫名就有点脸热,咳了一声,打破僵局:
温灿灿“抱歉啊,下次跳我尽量瞄准点。”
顾行舟:……
他倒是没像想象中那样愤怒,仍然一副禁欲系的冷淡面孔,目光扫过隔间,以及隔间前那一把死死顶着门板的拖布,是什么情况不言而喻。
那微凉的眼神又回到她身上,忽然就带了几分熟悉的……意味深长。
温灿灿莫名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压低声音,轻道:
顾行舟:“看在钱夹的分上。”
短短七个字,落在会长同学耳中却犹如一道炸雷。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
她直接懵逼了,脑中只余一个念头脱口而出:
温灿灿“……这样你都认得出来?!”
顾行舟已经走了出去,闻言身姿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肩膀抖了抖,轻嗤一声,竟像是在笑。
温灿灿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末了又给自己打气:为什么要感觉羞耻,明明是做了正义的事!反正也摸了……哦不对,是砸了他,这事扯平了。
至于学生会会长的威严什么的……哎,反正也不能吃。
会长同学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便也不再纠结,迅速将这页掀了过去。
她杀气腾腾地把拖布挪开,一边跟出去一边想该如何找回这次被困的场子,便听顾行舟忽道:
顾行舟:“你还能跑么?”
温灿灿愣了一下,心中无端浮现一缕怪异的情绪。
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没想到那么短的一瞬间,他却注意到了她崴脚的事。
由此可见其实崴得也不怎么严重。
温灿灿正欲顺口接一句“当然能”,只是嘴巴动了动,忽然就福至心灵了。
她立刻就微妙地瘸了起来:
温灿灿“有点疼,估计这几天都不能……”
——不用怀疑,这次会长同学真的是在花式逃避晨跑。
顾行舟静静望着她,忽然道:
顾行舟:“你肩上有一只蜘蛛。”
温灿灿背后一毛,顿时惊叫一声,一边跳一边胡乱拍着肩膀,只是跳到第三下就渐渐僵住了。
他面无表情道:
顾行舟:“哦,我看错了。”
温灿灿……
顾行舟:“今天就算了,”
顾行舟:“明早同一时间继续。”
于是第一次晨跑活动就这么状况百出地结束了。
回寝的时候,田蜜蜜在蹲坑的时候围观了恐龙侠事件,刚双目放光地说出“你那件睡衣”五个字,温灿灿便不着痕迹地用新八卦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得知会长同学被人坑了,田蜜蜜气得挥舞着牙刷就要找那两个家伙单挑,温灿灿很淡定地说了一句:
温灿灿“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吗?”
田蜜蜜:“不然呢?”
田蜜蜜知道这事的根源其实是在自己身上,便更加不爽,
田蜜蜜:“难道就这么算了?”
温灿灿“怎么可能。”
她慢悠悠地擦着白鞋边,慢条斯理道,
温灿灿“我们要用人类的办法。”
田蜜蜜:……
会长同学损起人来越发不含蓄了。
今天没有社团活动,温灿灿乐得轻松,吃完饭就回寝室爬床登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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