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三十七）

她最近无聊之下又把以前上学时的小爱好拿出来玩了——数独和围棋。

汤姆和她在一起之后，就喜欢把能在家完成的工作放到家里做，还喜欢把无所事事的她拉旁边陪他。她本就无聊，看着他忙看多了就容易困，于是开始在他旁边自娱自乐。看看书，养养盆栽，练练字，还让他买了中国文房四宝自己钻研毛笔书法，不过全是玩的性质，没什么实际成就。

某天突发奇想，又把数独拿出来做，没有题目就自己写了几道，然后发现出题的过程也挺费脑筋。她让汤姆给她买数独书，汤姆听说后拿过她的本刷刷就写了好几页题目，把她看得目瞪口呆，这下可有足够的题目做了。

她翻翻本子，从四宫、六宫、九宫到十二宫，十二宫的一个表格就占了一页。好家伙，她心惊肉跳地看看纸张，再看向汤姆，忍不住问：“你写这么快，确定这些题都能做吧？”

他在桌前抬眼冲她一笑，道：“做做就知道了。”

于是一个下午她都死磕着汤姆给她出的题目，汤姆喊她吃饭时，她还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正好写完四宫了，她把本子放好，和汤姆一起出了书房。等不到她从书房出来，艾娜就自己做好了晚饭，站在放满饭菜的桌边等候他们。

吃完饭，她的脑子终于从数独的美妙里脱离了，她问汤姆：“晚上你还有什么要忙吗？”

“没了，怎么了？”汤姆问。

“哦，那就算了，我明天再继续写数独。”她笑道。

汤米和他们窝在一起看电视。她被汤姆揽着肩膀，汤米坐在她怀里，只是离汤姆隔了一段距离。她恍惚觉得，这还真像一家三口。

晚上到了睡觉的时候，把汤米哄去她的卧室休息后，她去了汤姆的卧室。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一直如此，她和汤姆已经成为伴侣，汤姆还喜欢缠着她，自然要住到一个屋子。还有汤米在，只能把汤米留在她的卧室了，好在汤米很乖很懂事，她把这事告诉汤米以后，他很快就答应了。虽然当时汤米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还窝到她怀里低着头，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委屈，让她哄了他一晚上，他睡着了还紧紧抱着她，她也是哭笑不得了。

她把她卧室门轻轻关上，去了汤姆的卧室，一进去就被守在门口的汤姆揽住腰，两人相携到了床边。

他们相处也有一个多月，每晚都要搂搂抱抱亲亲。

一夜不提。

第二天起床，她被汤姆强行抱着穿衣服，粘人得让人无语，抗拒无效，只能假装自己是个布娃娃老老实实被他打扮。好在她平日宅在家并不化妆，汤姆就不用想着怎么给她化妆了。想到那个场景，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果然引得汤姆疑惑发问：“怎么了，母亲？”

她摇头捂着嘴笑，被他拉下手堵住了她不停发出笑声的嘴。等她终于笑不出来，不住吞咽不知谁的口水时，他才放过了她，笑着问她：“你到底在笑什么？”

“我只是想到，多亏我不化妆，要不你现在岂不是还要试试学化妆？”她一想就又笑了。

汤姆一愣，忽然挑眉笑道：“母亲要是想让我这么做，我也可以学学。”

她连忙摇头，道：“化妆我都不怎么会，你学什么。”

汤姆又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了。

这天汤姆必须出门办事了，她就自己在书房玩数独，写的昏天黑地，吃过午饭，下午又写去了。书房忽然响起汤姆的声音时，她才从本子上抬起头，于是见英俊高大的男人立在窗外映射进来的火红夕阳里，轮廓边缘都是温暖的光，显得那张漂亮的脸更加俊逸非凡，温柔的神情和此时此景融合到一起，真是一副值得镌刻进记忆深处，直到岁月尽头也可拿出品鉴的美景。

一时她神思恍惚，只忽然想到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心里一酸。很少有人在最幸福的时候，总会想到最坏处吧，可是她就是这样的性情，大抵平生只追求平淡，以至于此时觉得最幸福之时，就难免有烟花易冷转瞬即逝之错觉。越是可贵，越是珍惜，越是惶恐。

当她惶恐到哑然无语之时，汤姆步步沉稳地向她走来，笑着抽走她手头的笔，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当她被他温热有力的大手握住前进时，那种突如其来的惆怅蓦然消逝，只有温馨和平静的余韵酿在心头。

“汤姆。”她唤道。

“嗯？”他回头，脚步不停。

“就这样永远生活下去吧，这样太美好了。”

“好。”他微笑着，明亮清澈的黑眼映着温暖的灯光，煜煜生辉，柔波万种，好似在说“心有灵犀”。

（三十八）求婚

最近她觉得一切都有点不对劲。艾娜、汤米总是看不到人影，好像在躲着她。汤姆是日常忙碌，又恢复了之前在外一整天的状态，让快要习惯天天在家陪着汤姆的她有点怅然。

比如此时，午后，她坐在卧室小阳台上休憩，面朝庭院草坪，居高临下，看阳光下愈发青葱的草地和院外连暖光都照不透的白雾，只觉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到似乎整个院子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刚刚汤米说他要在楼下看动画片，艾娜在客厅打扫卫生，汤姆早早就离开了，此时没有人陪她。

侧耳倾听，楼下隐约传来一点电视机的声音，也并不算完全寂静。可是，为什么她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她沉吟着，躺在藤椅上慢慢合上了眼。算了，可能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做吧，她也不是非要别人陪的。汤米长大了，不粘母亲了也正常。汤姆陪了她这么长时间，或许也是没有了最开始转换身份的新奇有趣，又开始专注了自己的工作，也好，都好……

明亮的阳光照射在她眼皮上，合起的眼也能看到一些暖色，这让她不得不抬手把书盖在脸上，就着这么个姿势，她缓缓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醒了，书早已掉到了地上，空着的手也搭在椅边。她拾起书，又听到了空中隐约的电视声，便起身想去楼下找汤米。她要和他说说，电视不能看那么长时间的，对眼睛不好……

下楼转身去看，却见沙发上并没有小朋友的身影。她茫然地去厨房看看，没有人，又去敲艾娜的房门，想问一下它，结果也是没有人应。她奇怪地开了大门出去，草坪她刚才一直在看，没有人，那么是屋后？也没有人。电视机的声音从屋内隐约传来，她后知后觉感到恐惧，抬起带着红玉戒指的手指，呼唤起汤姆。

“母亲，怎么了？”男人沉静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压下了电视低微的杂声。

“汤姆……”她又唤了一声，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她咽了咽唾沫，让自己的声音更正常点，对他继续道，“汤米和艾娜，不见了……”

“是么？”汤姆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冷静得几近无情，让她心猛地一沉。

她还没来得及让他找找人，就听见他道：“大概是出去玩，没有和你说吧。不要急，你再去屋里找找，或许他们一会儿就回去了。”

“可能吧，我刚才在睡觉……”她一边喃喃着，心里的慌乱被汤姆冷静的话压下了一些，一边又往屋里走。

一开门，就有小小的身体撞了过来，抱住她的小腿，软软喊了一声：“母亲！”

她猛地蹲下抱住汤米，心里一直强压的焦急无措有如洪水泛滥而出，让她的声音都发紧：“你去哪儿了？！”

“刚才被艾娜带去游乐园玩了，母亲，不要急。”汤米的小脸蹭蹭她的脸颊，又亲了一口她，故作甜声安慰她。

“夫人……”艾娜怯怯地站在厨房门口，远远地喊了她一声，然后又垂下头，好像很不安。

她的躁动一下子就被迫收住了，后怕在心里开始肆意蔓延。她拍拍汤米的背，问：“是因为刚才我睡着了，才没有告诉我吗？”

汤米和艾娜同时点头。

她轻叹一声，站起来牵着汤米往沙发走，路过厨房时另一只手牵起了艾娜，带着两个人坐到沙发上，艾娜颤抖的手掌迫不及待地缩了回去。它有点局促，眼神不停望向它的屋子，并不坐，怯懦地道：“夫人，我站着就好。”

她难得强硬地把它拉了下来。艾娜和汤米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她心里的大石才猛然落地，砸得她心头一疼。

“以后你们出去，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哪怕我在睡觉，也可以叫醒我。比起被叫醒，一觉醒来找不到你们才是更可怕的事。”她叹息着对两个人道，得到了两个人乖乖的点头。

之后的两三天，她被汤米和艾娜多次告知出门，以至于她夜里和汤姆说起这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平时他们在家憋的时间太长了，才会最近频频出门，一天不落。”她捧着脸趴在床边，道，“勾引得明天我也想带着汤米出去玩了。”

汤姆的手在她腰间摩挲着，侧身眼里含笑地看着她，慢慢地对她说：“明天大概你是不能出去玩了。”

她翻过身，疑惑地正视着他，被他低头贴上了嘴唇，轻轻舔舐着，渐渐地舌头就舔进了她的口中。她眼里的困惑越来越大，他怎么话说一半就亲上来了？

等汤姆亲了个够，才继续回答她：“玩是可以玩，不过大概和你想的不一样。”他抵着她的头，眼里盛满了她，满目柔光，神秘地微笑着。

她心有所感，恍然大悟：“明天有惊喜吗？”

“嗯。”汤姆笑着摸她的头发，摸着摸着就穿过她柔顺光滑的发丝，在她的脊背、腰窝流连，越摸越重，他漆黑的眼睛也愈发深沉了，俯身压倒了她。

第二天她起床洗漱过后，打开衣柜，却震惊地发现里面挂着一件洁白漂亮到闪耀的婚纱，一时扶着柜门的手都僵住了。一双大手从身后绕了过来环住她的腰，男人温热的身体贴着她的后背，呼吸和低声打在她的耳边：“喜欢吗，母亲？”

“这可真是个惊喜。”她向后靠在他怀里，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上，笑道，“今天是要跳过求婚，直接结婚了么？”

“不需要求婚，我早已知道答案，母亲，你也知道。”他含住那薄薄的一片耳垂，含糊的声音听起来含着笑意。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伸手轻抚那简洁又不失精致典雅的婚纱，眼中被雪白占据了，映得那双黑眼明亮又温柔。

汤姆松开了她，拿下那件婚纱，笑道：“我给你穿，好么？”

她本就泛着薄红的脸上更红了，乖顺地点了头。

汤姆的动作轻柔，神态很认真，到最后忍不住抱住了她被勾勒的更细的腰，在她耳边道：“母亲，您此时特别好看。”

她羞涩地侧过脸，被他轻轻亲了一口，就松开了。

“要化妆的吧。”她道，在化妆台前坐下，拿起粉底。一只苍白细长的手接过了那小盒子，她的视线随之转到汤姆漂亮的眉眼上，“怎么了？”

他微笑着说：“我来。”

她惊讶地端坐着，看着那修长的手指沾了一些肉色的粉底，就轻轻擦在她脸边。她有些紧张地问：“汤姆，你已经学会化妆了吗？”

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胡来啊。

“母亲过会儿看看，就知道了。”他利眉舒展，平静的黑眸似水柔情，浅色的唇微微抿起，很是认真的模样。

看他一步步的动作，目的明确，神情专注，也很专业，她的心放下了一些。到最后干脆合上眼，任他涂涂画画，感受到温热的指腹在脸上轻轻划过。

一切都结束时，汤姆让她照镜子，她睁开眼，一下就被镜中的美貌女人惊到了。怎么说呢，化妆前和化妆后的她大概就是照相ps与不ps的区别，镜中人的眉眼要更明亮清晰，把她五官原来的美放大了好几倍。那双黑亮的眼睛本就形状娇美，是一张脸最美的存在，此时被突出的更为精致，淡淡的眼影把它衬托得不笑而柔、秋波荡漾。

她更为粉嫩的唇微微抿了一下，抿出一个笑来，小小的梨涡在白嫩的脸颊忽然显现，和镜中的汤姆对上了视线。“谢谢你啊，很漂亮，汤姆。”

英俊成熟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比坐着的她高的多，一伸手就碰到她的下巴，垂眼看着她乌黑发亮的长发，沉静一笑，声音低沉道：“荣幸之至。”

之后她又稍作装饰，汤姆去换上自己的衣服。她看见镜中的汤姆转过去的精瘦的后背，随着动作忽隐忽现的蝴蝶骨，性感的苍白肌肤，忍不住垂下了眼。当他穿好差不多时，她起身帮他打领结。她并不熟练，勉强打好后，不禁微微皱眉，抱歉地看向汤姆的脸，被他安慰地摸了摸脸边，笑道：“很漂亮，谢谢母亲。”

她抿唇一笑，被他拉着打开房门，一步踏出，却恍然发现天光大盛，明亮的阳光猛地充满了她的眼睛，下意识遮了一下眼，才发觉不对劲。鼻端萦绕着青草清新的气息，脚下并不是坚硬的地板质感，她怔怔放下了手，看着面前盛大美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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