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出生的时机很不凑巧,正是京城双珠风靡之时。
即便如此,顾家对于这个新生子,还是实打实的宠爱。
他的家庭,美满幸福,没有其他家族的明争暗斗,只有温情。
他自小耳目能熟的便是京城双珠,那也是他梦寐以求的。
——一是临易,二是临安。
自小金枝玉叶的顾安大抵永远不会想到,在他十一岁那年,顾家落败,几经辗转,他被迫送入曲府。
他自小便被保护的很好,从未见过什么腌臜之事,也因此,他就如孩提般不谙世事。
年过十一,如一张白纸,在这吃人的奴才堆里,是会被吞的。
贪婪的奴才抢走了他家人给他的所有银两,高人一等的婢女强迫他做腌臜之事,幼小的孩童将他当牲畜骑……
顾安本干净美好的世界,陡然发生变故,令他应接不暇,脆弱的心灵更是几近崩溃
直至,他遇见了曲何,那只比他年长两岁的临安。
顾安还记得,当初他浑身是伤,四肢无力,却还是要清洗衣物,旁边的婢女懒散的坐着,一面催促着他做事快些,一面又无事可做的四处发呆。
忽然,那婢女慌忙地推开他,边生疏的搓洗着衣裳边呵斥着他。
他被推倒在地,诧异。直至他抬眸看向前方,才看见一白衣少年郎站立于前。
少年郎眉目虽青涩,却已初显锋芒,他薄唇微抿,眸中泛着淡淡的凉意,透着上位者的压迫力,他愣,不敢直视少年郎的眼。
婢女拍打着他起来行礼,他慌张,竟是摔在了少年郎的跟前。
他会死的。那时的他只有这一个想法。
然而,那少年郎却是伸出他的手,声音不似寻常少年郎般,透着清冷,“可是顾家顾公子?快快起来罢,曲某带顾公子换件干净衣裳去”
他瞪圆了眼,尚不知少年郎如何认出他来。
他抬头,看向了那只手,白皙纤细,干净美好,不似他的手,难看脏烂。
少年郎见他抬头,又勾起唇角,“顾公子可还是气恼曲某到此之晚?但请顾公子不要心生嫌隙。”
顾安终于动了,但他没有握上少年郎的手,只是艰难地站起身来,声音颤抖,“曲、曲公子?可是曲何曲临安?”
少年郎笑道:“正是。”
顾安得到满意的答复,就直直晕了过去
终是见到了曲临安,他不禁喟叹。
再之后,他便以顾家公子的身份留在了曲府,整日与曲何同进同出,已然成为了好友。
这样平淡的生活,终是在沈凌晦的到来终结。
那少年郎不羁地倚靠在粗大的树干旁,琉璃般的眸子透着漫不经心,他随意的瞟了瞟曲何,又忽然笑道:“曲何啊曲何,你这又是何苦呢?身边有着这么一个拖油瓶,心中定是不好受吧。”
玩弄、轻蔑、高人一等。
顾安好似又回到了十一岁那年,恐惧、卑微、低人一等。
他慌忙的看向曲何,希望能从挚友那寻求一丝慰藉。
曲何却未应声,于他而言,沈凌晦的话语不堪入耳,亦不能细想。
沈临易见曲何不应声,倒也不气恼,只是又看向了顾安,带着审视,不怀好意。完罢,又状似无意说道:“话说,这么多年了,怎还是有人对‘临易’一字心存幻想啊?不过是我不要的腌臜之物罢了。”
“腌臜之物”他说的极为咬牙切齿,好似在提醒顾安,你听呐,又是你,你是有多卑贱啊
顾安气恼的想走上前,痛殴这个令他不快之人。然而当他才迈出半步,一只纤细的手便拦住了他。
“勿恼。”
曲何的声音还似初见般,清冽地如同深潭一般毫无波澜,只撇进漠然一片,令人心寒。
闻罢,顾安像是冷静了般,退步回来。他们一起离去了罢。
只剩下桀骜不驯的少年郎倚靠的粗大的树干旁,除去三分失落三分不舍,剩下的,都是玩味。
一路,顾安未出言,曲何亦是。
曲何心底是明白的,怕是这一次,顾安当真是会跌落泥潭,亦不会自愿爬出。
再之后的种种,早已有些淡忘,只是时至今日,顾安还是记得当初临走时与曲何的对话
“曲何,你可知,临易一字,本是赐与我。”
“我十一岁那年进了曲府,本已会似在顾府般,再不济也不会被亏待到哪里去,结果呢,哈,差点死了。”
“那时,你该是如何认出我来?……也是、那时候的我,在你们眼里,不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吗?!”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一出生就是京城双珠?!凭什么你们要如何就如何?!”
“哈,天资聪慧?是!是啊!你们这些人,不就端着个聪慧过人?”
“只因我生在京城双珠的时代,我就要接受我和你们的对比。更甚,我自出生起,就是你们的替代品。”
“替代品,哈、太荒唐了,当真是令人耻笑!”
“曲临安!京城临易那个位子本该是我的!和你并肩而站也本应是我!而不是那沈凌晦!”
“我本该就是‘顾临易’!谁道如何的天资聪慧万中无一,还不就是沈凌晦瞧不起的顾安?!”
“你我是是挚友否?!哈、我差些忘了,再如何,我也并非临易,怎配得上你曲临安?”
“曲何,对你,我当真的不甘啊……”
余音散入雨声。
京城双珠,一是临易,二是临安。
顾安自出生起,就注定了是其中一珠。
亦是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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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也是个可怜极了的人物啊……
修修改改了很多次。如今看来,也是不太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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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5,瑾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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