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梦魇楼梯

嘘……她现在已经睡着了……

梦里漆黑一片，看得见的只有盘旋而上的楼梯。“没关系，只是个梦。”女孩这样想着，手扶上了楼梯生锈的把手，步履蹒跚地走上了铁质的空心楼梯。她仰头向上望去，楼梯似乎没有尽头。就这样永远向上，直到天际……

令女孩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楼梯越往上，踏上铁板的回音就荡得越来越久，甚至眼前出现一幅幅画面。女孩猛然发现，自己喉咙里有一种淡淡的苦味，又像是化学品的味道。女孩停下了脚步，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入睡前吸食了什么致幻药物，但是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女孩迈开了腿，继续顺着楼梯缓缓向上。突然，她的眼前闪过了一片白色。上面还有些许字迹，但在那一瞬间就消失了。女孩没有站住，跌落了楼梯。楼梯坎磕到了女孩的腰部和头部，可女孩一点都感受不到。女孩猛得意识到，这不是梦境。但是这里是一个单独的空间，没有任何出口，女孩只好顺着楼梯向上。

顺着楼梯来到二层，一大段回忆瞬间涌入女孩的脑中。她记起来了，她是曾是一个内向的孩子，没有什么朋友。常年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写在纸上，到后来，她开始接触小说创作。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纸和笔傻乎乎地笑。她的父母也支持她的行为，还经常鼓励她继续创作。

记忆戛然而止。女孩想起了她从未停止的创作，走上了楼梯，还想着会不会想起好事。然而，事与愿违。她在上楼的时候，不停地看到手稿被撕毁，耳边还不停地环绕着女孩们尖锐的笑声。女孩用手指堵住了耳朵，但是并没有什么用，那笑声极具穿透力，一路杀进了女孩的耳朵。笑声停了，楼梯间又环绕着一种极小的咒骂声。

“嘿，你看，那个整天对着一张纸笑的疯子。”

“脑袋有问题。”

刺啦——

撕纸的声音不绝于耳，同时伴随着如窃窃私语般的咒骂声。女孩步履蹒跚地走向了三楼。又是一大段记忆如数据一般进入了女孩的身体。她想起来，自从手稿被撕掉以后。她就拿起了手机，用备忘录完成创作。她当时还立下了一个誓言——“只要生命不停止，就不会终止创作。”在网上，她循着记忆写出了自己的故事，并且成功让更多人了解了她的小世界。女孩想着，这就足够了。但没想到的是，女孩的故事在网站上大火，在那个无人问津的网站上，几乎人人都知道那个女孩的存在，那个女孩笔下的故事是多么精彩。女孩在网络的作用下，逐渐变得自信，敢于面对人群。

这也许是个好故事。女孩心想。她似乎有了希望，加快步伐走上楼梯。这回她看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了。她看到的是白皙的手指敲击键盘。听到的是人们看到好故事所发出的由衷的赞美。但是她喉中的苦涩味也愈发浓烈。四层，女孩写的东西被班上的同学发现了。那群同学不时冷嘲热讽。

“信仰这种虚构的东西有意义么？”

“还不如追星呢，我家哥哥比这好多了。演技又好，完全比这玩意好多了。你写这些东西还不如多去看看我家哥哥的剧呢。”

女孩一路跑上楼梯，铁质楼梯被震出了巨大的声响。一口气跑到了十七楼。

女孩记起来，她为了合群，去看了他们口中“哥哥”的作品，发现的确是部好作品，并且喜欢上了剧中的人物，开始了同人创作。在她的笔下，她们口中的“哥哥”变成了一个对待爱情青涩懵懂的少年，也发布到了网上。一开始也收获了大批称赞。但后来，她的同学看到了这篇文章，便想方设法陷害她，甚至有一次，将她从二楼摔了下去，将她全身多处摔骨折了，那位同学的父母给了她诚恳的道歉，还支付了全额医药费，但是那位同学仍不为所动，甚至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很难想象这一切只是因为根本不涉及法律问题的同人二次创作。这位同学甚至觉得不过瘾，让自己在网上的所有粉丝去攻击她。顺带发现了很多别的二次创作。他们直接把整个网站举报了。这一下不要紧，女孩的精神和心理受到了严重打击。找来了农药一饮而尽。随后便出现了现在的楼梯。

她死了。

女孩已经无法面对这些了。但她还是抬起沉重而瘫软的无力的腿，步履蹒跚地走上了十八层。女孩已经累得倒下了。

女孩眼前出现一束白光。她看到了一个长着翅膀的白衣女人。女人的手抚上了女孩的脸，笑了笑，说:“你做得很棒，孩子。我是天使，欢迎来到你的新家——天堂。”

“天堂……”女孩抬头，“比起天堂，我更想知道我的网站、作品怎么样了……她们还有继续为所欲为么。”

“没有了，我的孩子，和你一样的创作者给自己讨回了公道，她们盲目追星的风气被打压下去了。这正是我们想看到的，不是么？放心吧，孩子，现在你们赢了，创作行业正越做越好呢……”天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女孩站了起来，甚至笑了出来。她眼角带泪地说:“天使，我们走吧，既然我们已经赢了，就没什么好挂念的了！”

女孩走进了天堂之门。而天使还站在门外，苦笑了一声:“傻孩子，这种东西是不会消失的。”

那个女孩，叫李子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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