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在窗外,一人在窗里。
深冬的寒夜里,庭院深深,银河安静,斜月爬上帘帷,良夜不及少女眸色柔和。
少女眨眨暖瞳,愣愣的望着他,柔和问他:“你是迷路了吗?”
他的衣着单薄,黝黑的眼珠愣愣看着她,移不开目光。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衣袍被风吹了起来,少年身子颤了颤。她眨眨眼,有些疑惑:“你很冷吗?”
他不说话。
“你等一等,”少女转身关上了窗户。四周重归于暗色。
澹台烬低着头,白皙的脸上终是露出些不解的神色。
怎么会……不认识他了……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正旺,少女白嫩的小脸透出些许微红。
卓案旁正坐着一位看着娇清的女子,清柔若水。
见少女走来,询问道:“公主,是怎么了?”
“无事,”她柔声道:“不知是哪家的郎君迷了路,误闯进来了。你先喝着新得来的茶,我去去就来了。”
天上飘起了细细的雪花,落在他的手心。
澹台烬抬起眼睛,看了片刻,抿紧唇,转身往外走去。
“吱呀——”
“那位,”少女柔和唤他:“小郎君。”
澹台烬僵住,缓缓转身。
木门从里推开来,暖黄的烛光重新染亮了寒冷黑暗的庭院,也染亮了他的眼睛。
穿着鹅黄呢绒窄袖袄子的少女,缓缓来到他的眼前。
那么明暖。
澹台烬愣愣的望着那道暖亮的身影。有破土而出的声音自脑海响起,心脏破损的地方,缓缓抽出细小的嫩芽。
“给,”她举来叠的整齐的蓝色绣竹毛绒锦披,轻轻放入他的手中。
“穿着吧,下雪了。”少女眉间落下一片雪花,她弯起唇角,眸光无意瞥见他腰间的伤口,又将手中食盒拿给他,轻柔道:“今日是新年,我做的栗子糕,你拿一些吧。”
明月伸手,将他怀里的馒头拿出来。
澹台烬愣住,眼睛里多了点情绪 很是不解地看着明月。
“这很脏了,不能吃。”她有些固执的说。
澹台烬看着她:“我吃,你不吃。”
少年长的高,但是很瘦,跟明月在宗门见过的长手怪一样,对着馒头的位置探了过来。
明月转过了身,拿着馒头,掰了干净的部分扔进池子里,喂着红色锦鲤,而有污泥的部分则被她丢进了污桶中。
转过身时,澹台烬满眼都是谴责。
明月心里叹了口气,声音柔和。
“往后饿了,便来我这,不要吃这些。”
是风动,是幡动,亦是不知名的心动,而那时的小恶魔,并不知道。
“生辰快乐……”他突然开口,声音毫无波澜,像是一潭死水,却仍旧好听。
“什么?”她抬起暖瞳去看他。
澹台烬说完,手里拿着东西往外走。
“等一等,”少女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将一串穗子递给他:“这是平安穗子,你即祝我生辰快乐,我自然是要回礼的。”
“今日新年,我便也祝小郎君新的一年,安康平顺。”
她轻声说:“小郎君,新年安乐。”
澹台烬接住红色的檀木穗子,牢牢抓在手里。
待殿门合上,走在一片寂静的雪地里。
苍白清瘦的背影,月光笼罩着,带他走过寒冷,走过黑暗。
这一面,是重逢,也是谋划。
少女轻轻将门阖上,走到了炉子旁。
“公主怎么还将那鹤裘拿给那人,”叶冰裳将葵口杯填满茶水:“那不是要送与八皇子的吗。”
“不妨事的,”她端正坐下:“那件有些缝错了,哥哥不喜欢竹子。我明日在制一件,过几月连同家书送去周国给哥哥。”
她抬起暖和的眸,双手握住女子纤长手指,小小声:“冰裳以后可以唤我明月的,我们是好友,叫公主便显得生分,好不好。”
叶冰裳的指尖顿了顿,眼眸敛了下来。
明月垂眸,低低道:“冰裳若是觉得为难,便还按以往唤我吧。”
“不为难的,”叶冰裳柔柔弯了弯唇角,轻声说:“明月。”
“你看,这样就很好,”她开心弯唇,眼睛明若暖月。竟是叫叶冰裳恍了心神,也跟着掩唇轻笑,目光却直直落在少女脸上。
这一刻,字如其人,暖月般的少女,同知己好友坐在一起围炉煮茶,共贺生辰。
澹台烬披着柔软温暖的鹤裘,踩碎一地光影。
他坐在冰凉石头上,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那串穗子。
上面“一生安康”的刻字,有些迷了他的瞳眸。
过了许久,他才移开目光,去打开地上的食盒。
黄澄澄的糕饼,泛着温热。
他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想拿第二块的时候,却又发现,食盒下面有着一层暗格。
澹台烬将它拉开。
那是上好的金创药,和黑乎乎的药丸,装在圆圆的蓝色瓷瓶里。还有一袋不知名的纸包,鼓鼓囊囊,静静躺在里面。
他拿起那包东西,打开去看。里面放着紫色的椭圆,泛着甜香。
澹台烬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是葡萄梅子。只记得像是跪下钻跨,几个夏国的皇子戏弄他时,扔在地上让他吃的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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