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的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
有人说雨是情人的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救护车的轰鸣声,在雨中是传不远的。但是这,足以让想听见,需要听见的人听见了。
半山腰救护车的灯光闪烁,白大褂变得沉重,转移病患进入车厢,采取紧急措施,病患家属允许一人跟床。
机器的滴滴声,冷静的几乎冷漠的指令,一丝不苟的动作,无人多说其他。
病床上的人手舞足蹈,停不下来,抽搐。一针镇定剂,安静无神的眼睛缓缓闭上。
她男人蹲在一旁,握着她的手举在唇边。泛起血丝的眼睛一刻也不动,就只是看着,一动不动。
后面有辆小轿车跟着,放不下里面的人。
苍白的灯光透过了褪了色的黄色帘子,单人沙发上,坐着苍老的身躯。
“奶奶,妈妈怎么了?”
小小的身躯长大了些,里面的灵魂也懂了许多。
“没事的,去睡。”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亲友患也。
“哦。”深更半夜,小小的人儿收拾书包,准备明天的上学。
造孽,造孽啊……
小小的他听不懂其中含义。“奶奶,睡了。”
“好……”她还不能倒……
人手不够,紧急调人。手术室的红灯亮起,一对老伴儿一人在里,一身在外。
为什么医院的灯全是白的,苍白的光,惨白的光?
黑暗之中,一具躯体弹起又重重落下,发出一声巨响,惊醒的上铺的人。她仔细听,仔细感受,又没了动静。
“邹颍?”
褚小暇心底发毛,忍不住了,趴到床边,透过帘子上的空隙叫着她,没有回应。
“邹颍?”还是没有回应。感觉毛毛的,褚小暇闭上眼,一时间又惊醒,没有任何动静。她松了一口气,自己吓自己。
帘帐之中,透亮的双眼大睁。
血色一片,尸体漂浮。突然变化,火山喷发,大地皲裂,浓烟四起。无尽的熔岩海……
只是梦,她告诉自己。
喉间涌上腥舔,咽下去。再次涌上,带着胀气,她不得不起身,前往厕所。
一阵窸窣,褚小暇安心了。果然是邹颍在动。
张开嘴让它自己流淌,有些许粘稠,悄无声息。
打开放了好几日的矿泉水漱口,水龙头里还没来呢。虚浮的脚步一轻一重,无人知,无人晓。
哗啦哗啦的雨呀,下呀下,打湿了衣呀,打湿了裳。
一大清早,浅浅睡去的人儿起了身,叽里呱啦的闹铃不断的叫,听见了动静的人不想起,又不得不起。要上课了。
“这雨好大!”不知是谁这般感慨,没溅起几分水花。声音大着呢,能听见的人都知道雨大!
云汪瑕还是最先走的,撑着一把伞。还有三个人,邹颍也走了。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水潭间。哦,先前绿地硬化了,水集着了。左躲右闪,还是打湿了鞋子。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进教室的点。不管了,回寝!这回去,可就没什么顾虑了,直接避着人群往水里走。走着走着,不对呀,这水太深了,脚踝都没了,走不动啊。
无奈之下只得上岸。到了寝室换一个凉鞋继续上路,一到教室就见着钟离敏蹲着换鞋子。看看人家,多有先见之明?
钟离敏见有人看,抬头一笑,继续换。雨太大,许伯伯都迟到了。
换好了钟离敏想到个什么,看向邹颍,什么也没发现。噫?想错了吧。
没有想错,从侧后方看,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可若是从正面看,便会发现,邹颍的脸白的不正常,就连嘴唇都是白的。
邹颍站在风扇之下有些摇晃,吞下几个药片,也就还行。或许是雨天闷热,风扇被开的很大。
早自习,别人都在大声诵读,尤其是尤玖,声音大得她这边都听的清清楚楚。也就是邹颍,读上几个字就闭上了嘴,不肯开口。闷得很,她脱下外套,放在一旁的箱子上。
齐腰的黑色上衣,银色的圆环分散与两肩,反射惨白的光晕。
连着下雨。在一会儿雨,一会儿骄阳中,倒数第二次考试即将开始。
开始前,老师们拿到葬爱家族的样卷,集体陷入了沉默,可现在从新做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还要钱,试卷也在印刷中。
学生们坐进考场,满脑子都是先前老师的安慰。别担心,最后几次考试都不难,是给你们增强信心的。这话有人竟然信了,有人怀着期望,更多的人,只是呵呵两声,不再言语。
为啥?一周以前的周考卷还在,两周以前的三诊卷更是历历在目。先前,所有老师都告诉这些孩子们,三诊一点都不难,所有科目结束之后,老师都在无言愤怒。原本增强信心的考试,打击了不知多少人。
尤其是结束考试后,信心满满。一对答案,哭天喊地,更有甚者,说没有准备好复读是她的错。一如那天的天气,艳阳高照急转狂风暴雨。
上周的事件更是让人挠墙,只比某次堪比奥赛出现的物理题让人佛性。与三诊地理类似,化学也上了不再考就失传了的知识点。
在试卷以年级组的双重压迫之下,大部分的人已经学会自己黏合破碎的心。看看,现在正坐在位置上的学生,尽管双眼无神,仍然轻笑一声,提笔上阵。
佛性,不是天生,是后天养成的。我若不佛,我便是佛,落地成佛。升天的那种。
上周回去了一趟的云小江,在考场上波澜不惊。说起来,这届高三没有出现任何往届皆有的跳楼事件,为何?只因为往届是年级组呵护好学生的心脏,这里是年级组一起加棒子,碎心,学生自己粘合。这心啊,碎着碎着,都习惯了,黏的那个顺手。
崩了没事,别塌就行。至理名言。
第二天下午,有些孩子想出去吃个饭,毕竟星期六了嘛,其他年级组都放假了。不行!刷脸系统也没有你的脸,就不开放,就是不能出。
唉,吐槽的说多了,扯回来哈!
下了考场,缺席了几次的邹颍从乱序排放中她被安置的九考场中走出,冷汗一身,左右手直抖。四下一望,与她相似反应的人数不胜数。随着人群回到教室,有些大佬已经趴下补眠。一些人边对答案,边说“不愧是葬爱家族,牛逼!”。她想,葬爱家族不葬爱,如何配这威名?这不废话吗!
头疼,邹颍加入睡觉大军。许伯伯一进门就见着倒了一大片的人群,眉心紧皱。这还有不到十天,就这心态,如何应考?
学生难做,老师也愁。就今年,不知葬爱家族想做什么,一二三诊全是浪费时间,全是浪费金钱,没有怎么参考价值。没有大纲,也不是这种没法啊!!
好在,新闻周刊放起后,全部都抬起了头。对面班的班主任讲题,简直飞起,这边的电视声,可引来一片艳羡。
第二天,老师们开始艰难地讲卷旅程,尤其是玄学这一科,许多题都以金老师的“我也解释不来,你们自己想吧”结束。
再次没有经历讲题旅程的邹颍,靠在窗边,看向外面不断远去的风景,时不时咳嗽上几声。水花渐渐模糊了窗户,看不真切。
今天的人还不少,坐了大班车,游戏声突起又消失,穿着文雅的男人无视,戴上耳机。不过一会儿,游戏声又冒出来了,有人看过去,只见那男人无动于衷,他身边的男生,坐在椅子后面的那位,骂骂咧咧的扯掉耳机,一爪扯断,关机睡觉。
听不见,看不见,到了地方,人群下车。邹颍不慌不忙,走在最后,等待在站点旁边,上车落座。
熟练的走进住院部,与一个女孩擦肩而过,受到吸引,她转过身,是那个女孩儿。发色枯黄,身影单薄的女孩儿。只是,现在更加消瘦一些罢了。
“可惜了这么个妹娃娃儿……”
“她那老汉真是够心狠!”
“她还有老汉!”
“那不是咋的,就前两天,这女娃被人送过来,穿的那个衣服,啧啧,水泥浆都还在!你说,那工地上的人把人送来,医生给她老汉打电话,电话是打了,你猜结果是那样?嘿,人一听要住院,破口大骂,当天就来了。来了,把那娃娃身上的钱全给拿走,硬是分钱没留……”
“妹儿,506,2号床。”
“嗯?谢谢。”
“都要死了,还要去遭罪……”
邹颍尖着耳朵想继续听,那俩人却越走越远,听不清的她又不好意思跟上去。拿着住院单,走进了电梯。
要死了?她靠着电梯边上,忽然一个画面闪过。红红蓝蓝的字,床上的女孩儿放下书,去到窗外……等她想看清,莫名熟悉的画面又不见了。不多时,就只记得女孩儿下床的背影。
算了,她看向电梯里反应出字的自己,左看右看,都比那女孩儿圆润。心下叹息,将背包的背带弄好。
五楼的人不多,她轻车熟路地走向老地方。老样子,针灸先上一套,等弄完,时间也差不多了。拒绝护士的好心,她自己披上外套裹住病服,穿上鞋子,揣上一个小钱包,拉开门。
沿着扶手,一级一级地下楼走。昏了头,才到三楼就走向了楼道。来都来了,脚步突然顿住。熟悉的身影离开电梯,神色疲惫,轻轻推开一扇门。
邹颍放轻脚步,站定在门外,心脏跳动愈发缓慢,水花涌出眼眶。舔了舔嘴唇,放轻脚步离开,沿着楼梯,穿过大厅,她站立在玻璃门旁边,摸出手机。
“嘟嘟……喂,爸爸。”
“哎,皮蛋又要去医院了?”
“嗯。爸爸,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你奶奶今天做了酥肉好香,悄悄和你说,你奶奶给你留了好多,就等到起(等着)你回来!”
“是吗?那个我可要多吃几个,吃肥起!”
“哎,要得!一个人乖乖治病,读书,别的什么也不用担心,我那还有好多存款!”
“嗯,要的。妈呢,还好不?”
“你妈好的很,天天盼到起(盼着)你回来给她洗脚……”
“幽青,你幺儿来电话了,关心你得紧……你国人是要好起来啊。”
“啊啊啊……”
“晓得你担心她多好,幺幺儿都好。”
邹伟坐在病床边上,满目温柔,一点一点的喂着清淡的食物,仔仔细细擦着宁幽青嘴角的汤汁。宁幽青躺在床上,眼神如同稚儿。
挂断电话,右手重重落下,她勾唇轻笑一声,眼泪止不住。笑着笑着,突然弯腰,猛烈的咳嗽起来。
“哎呦,你好生睡着,我出去趟,哈哈的回来哦。”
将宁幽青安置,好媳妇儿依赖的眼神中,邹伟离开了。
“孟医生,孟医生!”邹伟小跑着,轻声喊得正要去邹颍病房的人。
冉孟闻声停下。“怎么?”
“孟医生,别告诉邹颍我们来过,行不?”
他左看右看,就怕邹颍突然出现。
“可以。”冉孟一手插兜,一手曲肱抱着病例,理解的答应了。
“哎,谢谢孟医生!”没见着邹颍,邹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走楼梯下楼,避开邹颍。
邹颍这甩着包走上楼,瞬间感受到什么,停在二三楼的拐角处。停上几秒,继续走。四下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小小的疑惑一下,她就不再思考了。
刚坐下没多久,结束了一个病患询问的冉孟走了进来。
“孟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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