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我时常觉得我的身体犹如刀剑，希望令它变钝，绝望让它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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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韶九跟楚尹尹出去玩，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大老远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在自家门口徘徊，陈韶九有些惊恐，不确定地喊：“谁啊？”

那人没回答。

陈韶九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又问了一声。

“韶九姐？”

神色猛变，陈韶九连忙冲上去摁住她的肩膀——果然是钟乔菲。她的眼睛哭肿了，已是深冬，她却只穿了件薄薄的毛衣。陈韶九连忙将自己的羽绒服取下来搭在她身上。小菲本来就白，身体虚弱，加上脸色又不好，看上去就像一张白纸，风一刮就能吹走。

“怎么不回家？出了什么事吗？别哭了啊乖……”

爸妈都上夜班，家里没人，手机又玩没电了，所以小菲才会在这里干等。

如此想着，陈韶九有些愧疚。

“韶九，你帮帮我！哥……我哥他不见了——”

陈韶九动作一滞，感觉时间都静止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你说什么？”

“我哥他一直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没有接，我爸回学校看了，店里也去了，都见不着人。我想不到还能找谁了……韶九姐，我该怎么办啊？要是哥真的不见了……”

钟乔菲抓着她的肩膀，声音已经哑了。

陈韶九咬紧下唇，猛地起身。

“你赶紧回家，让叔叔阿姨别担心，等着钟乔翊回来，我去想办法找他！”

陈韶九去了趟学校和“等一个人”，又在淮江边疯找，还去了钟乔翊常会去的几个地方，都没有他的人影。

她打电话给顾云寄，对方全然不知情。

“怎么回事啊到底？”

“我哪知道！”

“好好好你别着急，我跟我妈说一声，等下跟你出去找。”

挂完电话后，陈韶九急得跺脚，狠狠咬着自己的指尖，然后突然想起了方南禹。

她翻了翻通讯录，拨通方南禹的电话，默念着一定要接啊。

“喂？”

接了！

陈韶九猛地松了口气。

“南禹，你知道钟乔翊在哪吗？他一直没有回家，学校也找遍了……他跟你在一起吗？”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很久，然后支支吾吾了一会。陈韶九惊觉不对劲，沉下声音来。

“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担心了……那个，呃，钟乔翊跟我在KTV呢，你就别来了啊。”

方南禹那头有些吵闹。

陈韶九皱眉。

“KTV？在哪家KTV？还有谁在？我为什么不能来？”

方南禹又支支吾吾了一会，好像要哭出来的模样。

“陈韶九，你别为难我了……”他又顿了顿，“这也是为你好。”

“方南禹，你赶紧跟我一五一十地说，否则我们绝交。”

“别别别，不至于……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今晚我们兄弟几个在1984搞聚会，因为昨天巷子口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所以呢？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去？”

“因为都是男生啊，你来不方便嘛。”他有些结巴，“反正……乔哥也说不希望别人来打扰我们。”

陈韶九愣了一下，握紧手机。

直觉告诉她，事情不简单，于是她心下一乱。

“在哪个房间？”

“都说啦，不用……”

“我问你在哪个房间！”

对方明显吓了一跳，接着乖乖告诉了她。

“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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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时候越是着急，上天越不如你意。陈韶九在路边站了十多分钟，也没拦到一辆出租车，去那儿的公交车基本都下班了。她急得不停掉眼泪，祈祷上天不要这么无情。

她只想快点找到钟乔翊，确认他真的没事。

顾云寄的电动车停在陈韶九眼前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顾云寄朝她喊，她才抹干眼泪冲上去。

她真的很想给顾云寄一个大大的感激的拥抱，告诉他“你真是我的救星”，但当务之急不是这些，而是见到钟乔翊。

“你怎么还哭了呀？”顾云寄无奈道，“别太担心那小子，他知道分寸。”

“我没有。”

顾云寄也不戳穿她，就说哭成这样又被风吹，等下脸就要起皮了。

陈韶九戴上头盔，不理会顾云寄的话。到1984以后，她直接从电动车上跳下来，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

顾云寄已经将车停好，看陈韶九还在门口犹犹豫豫，就催促道：“干嘛呢？进去啊，你不挺急的吗？”

陈韶九将眼前的碎发撩在耳后，刻意掩盖自己的慌乱，挺直腰背推开门往里走。

“走就走。”

陈韶九一直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凭借着强大的演技，骗过所有人，包括她自己。但在这一刻，她却失去了这些能力，迈出的脚越来越沉重，到最后再没法往前走一步。

她知道自己害怕了，不敢去想心中担心的事情是否即将要发生。钟乔翊是否和谢依棠闹了矛盾？还是分手了？如果这些事是真的，那她该怎么做？如果是自己想太多，她又怎么全身而退？

该做出怎样一副表情？或者说，她是否有任何身份去做出一副表情？

“快进去吧，锦书还等我回家呢。”

还没想清楚，陈韶九就被猝不及防地拉着往前走。

她不敢抬头，低着头轻声说：“你放开我。”

顾云寄听言立马松开，但他们已经到了包厢门口。

于是，顾云寄为陈韶九推开了那扇无比沉重的门。

开门的一霎那，明明室内很昏暗，只有零零散散的灯光，陈韶九的双眼却仿佛被烧灼了一般，眼前是一片白光，怎么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但是她的耳朵却异常灵敏，越过所有嘈杂声，捕捉到了简单却无比沉重的六个字。

“对不起，陈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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