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

“我越是逃离，越是靠近你。”

.

十八岁以前，唐念笙最讨厌的人是忱澈，最喜欢的人也是忱澈。

他们一起长大，唐念笙了解他很多的小癖好，帮着他打过所有的掩护。

有一次唐景琛让忱澈陪唐念笙去医院看牙，美容科的医生刚好在，盯着他看了好几眼。

“双眼皮做的？”

他摇头。

“鼻子做的？”

他摇头。

“美白针？”

“什么？”

最后两个医生定下结论：忱澈，整容的模版，不靠脸吃饭会被人用唾沫星子骂的存在。

但是忱澈也没仗着他的脸进娱乐圈，或者到处坑蒙拐骗，祸害良家小姑娘。

忱澈的情史一点都不复杂，因为他压根没有谈过恋爱。

和忱澈接触过的人大多都会喜欢他，虽然安静又冷淡，但他身上就是有一种说不明白的魅力。

没错，唐念笙也是因为这样。

但他沉默寡言，与世无争，总是默默在做自己的事情。

尤其是他姐姐和母亲相继离开后，他对人对事越发冷漠疏离。唐念笙心知肚明，少不了他父亲对他严厉管教的成分。

所以她一直心甘情愿地陪伴在他身边，想做照亮他的一束光。然而，对方却总是一副有她无她都没区别的样子。

直到那个女孩的出现，好像让忱澈很不一样了。在她面前，忱澈会经常笑，会说很多话，会主动触碰她。

唐念笙承认自己嫉妒得要命，一身傲骨却不允许自己拿她来比较。

本来那天在医院闹了一通，唐念笙觉得自己应该挺起腰骨，不要再理忱澈，不要再拿热脸贴冷屁股了。

可是她做不到。可是忱澈也没有任何表示。于是只能装作和好如初。

她痛恨这样没骨气的自己，可她甘之如饴。

晚自习下课忱澈极少跟她一起回去，一方面是不想，另一方面是她有专车接送。

忱澈被爆谈恋爱的那天，刚下晚自习，唐念笙就要求忱澈送她回去。

对方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不解。

“你不是有车接？”

“没有，今天管家有事不能来。”唐念笙抿抿唇，“你能送我回去吧？”

忱澈扭头就打算喊薛崇屿，让他顺路把唐念笙送回去，还没开口，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关阿姨。

太阳穴突突的疼，他预感到会是什么，一接电话，关澜芷果然好声好气地说：“小澈啊，你能送念笙回来吗？这孩子胆子小，况且也确实危险，你们一起回来，阿姨煮点夜宵等你们。”

事已至此，忱澈也不得不答应了。

“去门口等我一下吧。”

唐念笙点点头说了声“好”，就走向教室后门。

忱澈帮顾锦书一起收拾书本，“我得送她回去。”

“我听到了。”

忱澈点点头。

“如果你介意，我让薛崇屿……”

“我不介意，不过薛崇屿早就跟尹尹一起跑了……无所谓啦，反正你们都是那么久的朋友了，送她一趟也没什么吧？”顾锦书耸耸肩，心里确实很不舒服，但她不想说，“也许她有话想跟你说，又或许……”

她不知道该怎么编，暗叹了口气。

“算了，我先回去了，我哥他们还在等我呢。”

“嗯。”

.

忱澈选择绕近路，巷子里老旧的路灯一闪一闪的。

他在前面走得很快，刻意和唐念笙保持距离。走了五分钟，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忱澈。”

“嗯？”

“我想吃章鱼小丸子。”

忱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唐念笙，有些不解。

“那你去买吧。”

说着冲一旁的小店歪头。

“你去帮我买。”

“你让你哥给你带吧。早点回去，关阿姨还在等你。”

“不要。”

“那就饿着，正好减肥。”

忱澈迈步往前走。

“忱澈。”

“不能一次性说完？”

忱澈回过头来看唐念笙，表情没有变化，但他踢了踢一旁的小石子——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你是不是跟顾锦书在一起了？”

“是。”忱澈掀了掀眼皮，“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

唐念笙笑了，“你回答这个倒不带犹豫的。”

忱澈没搭理她，回头向远处走了。

唐念笙也识趣地没说话，跟在他后面走，哼着忱澈在广播站唱的《我们俩》，很是惬意。

其实那时候，唐念笙不讨厌忱澈，也不是很恨顾锦书。她最讨厌的，是这样的自己。

到唐家大门口后，忱澈停下脚步，“你进去吧。”

“你不一起进去吗？我妈妈准备了夜宵。”

“不了，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阿澈。”

忱澈停下，转身。

“还有什么事吗。”

“那天在医院，很抱歉，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忱澈耸耸肩，“你不必向我道歉，是我的问题。”

“不是的……”

“但还是那句话，没必要再为我做无所谓的付出了。”忱澈抿嘴笑了笑，“你是我和景琛的妹妹，一直都是。”

“就只是妹妹吗？”唐念笙眼睛有些模糊，“难道你……从来没有对我心动过吗？哪怕一点点……”

“从来没有，念笙。”忱澈淡然道，“谢谢你做的一切。早点休息吧。”

“忱澈！”

“你站住！”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尽管唐念笙喊得再大声，他也没有迟疑。

后来唐念笙想起这个痛彻心扉的夜晚，总会觉得好笑。太年轻了，太理想主义了，总觉得每个问题都应该得出答案，然而有些问题根本没有答案，有些问题不需要回答就已经有了答案。

她看着越走越远的挺拔的背影，抑制不住地啜泣起来。

今晚的风真凛冽啊，总觉得，不该只吹我一个人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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