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最擅长阅后即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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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里。
薛崇屿一推开门,就看到唐景琛正坐在沙发上弄电脑,除他们两个以外没有别人了。
“咦?撞鬼了,你工作室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唐景琛想事情想得入迷,没注意薛崇屿进来,听他说之后恍惚了一下。
“哦,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我想安静点。在家也挺烦的。”
“在家有啥好烦的,又是保姆又是大别墅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跟我妹。”
薛崇屿十分同情地摇摇头,手撑住靠背,腿一跨就滑坐到唐景琛身边,好奇地问道:“说正事,你不是说你去见那个大叔了吗?后来怎么样了?”
对方向后一仰,将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他抬头看着天花板,被暂停的电脑,屏幕上散发出淡淡的光。
“录了视频,你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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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您当年跟唐连笙的母亲是邻居?那后来怎么没找到您?”
唐景琛目光灼热地看着对面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发已有些花白,岁月在他脸上毫不留情地留下痕迹。
“是的,我跟小潘一直都是邻居。唉,真是可悲,没想到在我搬家后不到一个月,小潘就与世长辞了。”秦振海低下头叹息。
“您是怎么知道潘阿姨去世的?”
“我有东西存放在她们家,回来取顺便看看母女俩。我一直敲门都没人应,刚好遇到房东,他就告诉我了。然后我问连笙哪儿去了,他说他也不知道,本来准备把她送孤儿院的,可一晚上过后孩子就不见了,他报警找过但是没有结果,后来就不了了之。”
“我当时很担心。因为小潘是外地人,搬到这里来也没认识什么人,问过的都说不知道。过了几天我去小潘墓地告别准备离开云城,因为没安顿好她女儿我很内疚,结果……结果让我遇到了顾融。”
“我们不怎么熟,但我跟他小叔有交情,我也知道他人缘好。顾融刚好来看小潘,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大学同学,连笙被他带走了,是小潘临终前托付给他的。”
唐景琛喉咙突然有些干涩,“顾融?”
“你这小年轻肯定不认识的。他就住云城青山街,有一儿一女,儿子叫顾云寄,女儿叫顾锦书,就是唐连笙……”
“如果他们关系好,您为什么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毕竟顾融没有来过一次小潘家。我也问了顾融,他没多交代,匆匆忙忙就走了,我们没再见过面。之后就偶尔通过他小叔联系,我才得知一点连……哦不,锦书的情况。”
深吸了两口气,唐景琛勉强控制住情绪开口道:“您确定……您说的都没错?”
“当然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我跟小潘邻居关系很好,连笙这孩子乖得十分让人喜欢。”秦振海又叹一口气,“老两口年纪大了,儿子带我们回云城住。我这人念旧,这不,想回原来住的那栋楼看看时就遇到了你那些助理什么的……哦,等安定下来以后我正打算登门拜访,亲眼看看锦书这孩子。不过顾融这人靠得住的,绝对会好好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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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薛崇屿还瞪着眼睛就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唐景琛揉揉眉心,疲惫还残留在面容上,整个人散发着清冷的气息。
“我……我的天,人间荒唐!”薛崇屿合上电脑,保持着震惊的表情,“我人都傻了,这整得跟拍电视剧一样,这么巧的吗?这么巧的吗?这么狗血啊!”
“我不太敢信,没办法说服自己。”唐景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等我观察一段时间再跟家里人说吧,你也别到处嚷嚷,先保密。”
“放心,我不会的,不过那确实挺难接受的。你看他们兄妹俩关系这么……”
突然想到了什么,薛崇屿愣了愣。
“关系这么好,像医院那次,你记得吧?难道就是因为……俩人不是亲兄妹,所以顾云寄才有这些举动?”
唐景琛没说话,目光如炬地盯着已经黑屏的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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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灯亮着,声音有些嘈杂。
想必楚尹尹他们已经来了。
陈韶九把钟乔菲送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心思单纯的女孩就说道:“姐,说不定哥哥现在已经到江边了。”
陈韶九摸摸她的头。
“嗯,说不定他到了,那就让他吹风吹个饱吧,作为他迟到两个小时的惩罚。”
钟乔菲眼里总算有了点笑意。
“韶九姐,我们赶快进去吧。”
“我不进去了,你回去吧。”陈韶九捏紧书包的带子,勉强地微笑着,“我没洗澡没吃饭的,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呢。”
其实她只是太累了。
“姐姐没告诉阿姨你要来给我哥哥庆祝生日吗?”
“没有,不过没事的,你云寄哥锦书姐他们肯定都来了,有他们就够了。”
“对了,今天准备在江边给你哥放烟花庆祝的事情就不要告诉他了吧,让叔叔阿姨也假装不知道吧。”
“为什么?”
“我觉得……一点意义也没有,真的没意思。”
陈韶九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偏激了,慌忙低下头避开钟乔菲的目光。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
钟乔菲瞪大眼睛盯着她好一会儿,拉住她的手,打断道:“我明白,韶九姐,我听你的。”
“嗯,好。”
她要关门的时候,又冲着陈韶九喊了一声。
“韶九姐,让你失望了,你不要难过。”
“我难过什么呀,生日是你安排的,我有什么好难过的。你倒是,别一个人哭鼻子。”
陈韶九冲她笑笑,然后轻松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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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陈韶九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被她带回来的白色礼盒安静地躺在角落里。
她又坐起身来,将那支薰衣草取下摊在手心里细细地看。
这是她一个手残党亲手做的花啊。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个没送出去的礼物,你都知道吗?知道了也毫无意义吧。
陈韶九咬了咬牙,将整个礼盒丢进垃圾桶里,连同那支干花,然后蒙上被子,强迫自己马上睡觉,什么都不要想。
但那天晚上她失眠到很晚。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没有任何动作,时间漫长到她闭着眼睛以为自己睡着了,可记忆却那么清醒,一幕幕逐次上演,单集循环。
回忆总是自带滤镜,时隔很久回想起初中到刚上高一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更多的是曾经在一起玩的时候,做过的那些对的、错的、好的、坏的,各种各样的事,还有挥洒不尽的热情与浪漫的夕阳。
一起踩点进教室上早自习,为了逃早读所以打扫卫生区的时候故意很慢,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偷偷去小卖部,一包零食好多人分会更好吃,互相给对方起的外号,还有说着只有彼此才能听懂的暗语。
一起吐槽老师,一起大笑,看到书上特别丑的插图立马就指着对方说这不就是你吗!
好多事情都留在了这里,是再也回不去的超级限定快乐,是再次想起时忍不住上扬嘴角的欣喜,更是想重来一次的遗憾。
这些无疑都是围绕着同一个人。
钟乔翊。
她想不明白,就是不明白。明明大家才高二,这些傻不愣登的快乐还可以继续,可为什么若即若离、渐行渐远,不愿意再靠近一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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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她看见手机上显示八点,于是洗漱收拾,吃完早餐后坐在桌前写作业,像任何一个正常的周六。
十点的时候,母亲突然敲了敲门。
“韶九啊,乔翊来找你玩了。”
陈韶九顿了一下,喉咙里的拒绝又咽了下去,起身走到门边,没有开门,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等着。
“陈韶九?”
是他的声音。
“嗯。”
“我错了。”
“你指什么?”
“昨晚我没能去淮江。”
他声音越来越小。
“没事,教练找你比较重要。”
一阵沉默过后,他的声音带了点试探:“不开门吗?”
“不了,不太方便。”
“你在淮江边给我过了生日吗?”
“哦,昨天你生日啊,我刚知道。”
“你骗人。”
他声音坚定,仿佛十分了解她。陈韶九觉得很好笑。
“钟乔翊,你不能因为我忘记了你的生日,你就不死心地赖我骗人吧?”
“陈韶九。”
他沉下声音喊她的名字,让陈韶九心跳漏了一拍。记忆里他鲜少这么正式地喊。
“昨晚我回到家,楚尹尹他们都在等我,唯独没有你。你不可能不知道。”
“哦,生日快乐,够了吧?你走吧,我还要写作业。”
陈韶九转过身靠在门上。
“陈韶九。”
他又耐心重复了一遍。
此时陈韶九最恨自己,如此了解他的自己。因为就算隔着门,背对着他,她也能想象出来他说这句话时的神色。而陈韶九最不擅长面对那样的他。
“你也同样不擅长撒谎。”
陈韶九涨红了脸,猛地回身开门,看见男生笔直地站在门口,一股脑的委屈都藏在了吼出来的这句话里。
“钟乔翊!我最讨厌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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