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凝望你眼眸
爱意流淌整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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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屿觉得咖啡厅太无趣了,死缠烂打都要唐景琛带他们去KTV。
于是四人同行,唐念笙还拼命挤在忱澈身边,有意无意地搭话,后者却正眼都不瞧她。
浓稠的夜幕罩在城市上空,下弦月是黯淡的,形如弯弯的娥眉躺在云层中,点点星盏赊借了几寸月光,在天边作威作福。暗夜宁静,灯火包围的不夜城却才刚刚开始狂欢。
走着走着,薛崇屿突然往前面一指,惊呼道:“快看那里,好像是楚尹尹她们。”
“我说老薛,你见到我都没这么激动过。”
薛崇屿白他一眼,双手插兜就往前走,“你还要跟女人比?戴好你的帽子吧大明星!”
楚尹尹也发现了那四个人,拍拍身边的陈韶九示意。
“诶?薛崇屿,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啊。”
唐景琛打趣地笑笑:“干嘛?你们俩的眼里只有对方啊?薛崇屿只说你的名字,你也只说他。”
楚尹尹心虚地瞥了薛崇屿一眼,瞪大眼睛掩饰尴尬,双手不自然地交叉环在胸前。
“瞎说什么呢,顺口而已。”
“好好好,开个玩笑而已,去哪里玩啊?要不要一起去KTV?”
“行啊,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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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包厢内,各人落座,唐念笙紧挨着忱澈坐到一边。
顾锦书有些无措,一上来就坐到角落的位置,开始安静地看着他们嗨。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不远处的忱澈,他身后开了一盏壁灯,白光笼罩下来,在他的脸上漫开一圈光晕,少年坐姿端正,一个剪影都清俊逼人。
浑身都散发光芒。
忍不住低头笑笑,唐景琛坐到她旁边扯下口罩脑子,呼了一口气。
“怎么不去跟他们唱歌呢?”
唐景琛突然搭话,顾锦书愣了愣后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难听。”
“哦?”唐景琛扭头看她,挑了挑眉,“你倒是这么坦率说出自己唱歌难听啊?我觉得不会呀,老薛眼里的女神应该才智双全才对。”
“没有……”
忱澈早早就看着他们聊天了,又盯着一直面带微笑的顾锦书,剑眉微蹙。
“说笑了说笑了。”
“你本来就是云城人吗?”
“对的。”
“啊,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可能是我记错了。”
……老套,真是够了。
忱澈起身,迈开大长腿往唐景琛那边走,站定后又踢了踢他的脚,语气中似乎有些不耐烦:“去唱歌。”
“怎么?你想听啊?”
“……嗯。”
唐景琛满足地笑笑,一身轻松地起身:“嗓子和音乐,随时为小西爷待命。”
然后他就走到了嗨着的人群中,几秒后忱澈自然而然坐到顾锦书左侧。
他突然就一屁股坐下来,着实给顾锦书吓了一跳,那种好闻的柠檬气味瞬间包围了她。
她咽了咽口水,轻轻往旁边挪了一点,拉开距离,又偏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少年。
忱澈的眉眼工整绮丽,面无表情也像是含情三分,被光晕描绘好看得一塌糊涂。
被盯着的少年冷不丁开口:“我有传染病?”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只是坐太近了有点挤。”
忱澈不说话了,而是低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锦书着实觉得尴尬,又没什么可做的,只好喝了一小杯桌上的果酒。
……压压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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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门被打开,顾云寄进来了。
那人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顾锦书,直奔对方。
距离上次喝酒已经过去半年多,当时的情景模糊得像一场梦。可是再对上顾锦书迷蒙着水汽的双眸的一瞬间,当时望着那滴酒滑进她衣领的悸动和震颤完完全全找了回来,似乎还多了某种不知名的情愫,那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这种感觉让顾云寄的心头平添了几分激荡。
在顾锦书那双璀璨的眸子看向他时,他尽可能得保持镇定,只有微微僵直的脊背出卖了他的心慌。
“怎么还敢喝酒?”
顾锦书侧着脸对他绽开一个笑容,“才一小杯呢。”
顾云寄无奈地勾唇,伸手揉她的头发,“没事儿,哥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掺和女孩子逛街嘛?”
“还好意思说,你逛街逛到KTV来了?我看你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就发信息问楚尹尹的。”
而后顾锦书还真是听顾云寄的话,放心玩,有哥在。
于是下车后在回家的路上,顾锦书都走得歪歪扭扭的,一回来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顾云寄守在床边,盯着少女熟睡的脸,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在他的记忆里,对妹妹的印象是从进门开始。那时候她留着齐肩短发,戴着一个可爱的发箍,眉眼间有些忧郁。听爸爸说,锦书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有点像家养的小猫,带着点野性,明媚得像是初夏的阳光,偶尔却又透露出几分更加令人心疼的小心翼翼。
可顾云寄看到的不一样,刚相处的几天对方都不肯多说一句话。现在他明白,是因为完全陌生的环境让仅仅七岁就失去亲生父母的她没有安全感。
自打进了顾家家门之后,她不再是那种无忧无虑的女孩子模样了。她留起了长发,总是扎着简单的马尾,偶尔披散,整个人乖张温柔得不像话。好像打这时候起,在顾云寄的那点小心思里,她不再是妹妹,而是脱离了他们那个家庭单独存在的另一个生命体。
每个晚上,顾锦书都是紧紧握住他的手才能勉强入睡。
她经常会做噩梦被吓醒,顾云寄认为她需要他,所以总陪在床侧直到对方睡熟。
想着想着就有些困,顾云寄移了移凳子,趴在床头柜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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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再快点!你可以的!”
“加速啊!快点啊!”
“你可以的,你一定行!一定要快点啊!”
“不行!太慢了!要再快点!快!”
一声声催促不断地在顾锦书心里响起,她丝毫不敢懈怠,她不停地向前奔跑,以她最快的速度。
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乱窜,她的每一条神经都专注着,她的血液沿着血管飞速循环,闪着金黄色的光芒,像藤蔓一样爬满全身。
直到她的瞳孔都变得黑暗。
“再快点啊!千万不要停!”
“加油!你能做到!”
“快啊!你快赢了!”
四周是一片漆黑的虚无,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别人,只有顾锦书飞快略过的地方的残影发着一星星微弱的光亮。
遥远的前方有一个小光点,是远处吗?又好像就在眼前。
那好像是出口!是出口吗?
顾锦书不敢确定,但她没有回头,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跑的了,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跑?她只是凭着本能往前跑,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炙热的高温灼烧着皮肤,她的嘴里只能发“唔唔”的声音,她已经不能说话了。
惊恐与无助。
“还要再快一点!这还不够!不够!再快啊!”
她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嘴里也都是腥锈味。顾锦书机械地提起双腿,又机械地放下,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心脏撕裂的剧痛。
她却一刻也不敢停歇,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呐喊,在催促。那个声音放肆着,不断迫使她疯狂地向前不停地奔跑。
“锦书,锦书,别跑了!快停下!你会死的!”
一道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
顾锦书愣住了,停下脚步,双手扶着膝盖,背部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突然,一种让人扼住了喉咙的窒息感传来,顾锦书双手捂着脖子,却不知从何下手,才能让自己重新享受到新鲜的空气。
她快要窒息了。她感觉自己颈里的气被一丝一丝地掐出来,然后她摔倒地上,额头上面全是冷汗。
她说不出话,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头高高地昂起,仿佛这样可以吸进空气一样,但是根本没用。
她开始感觉没那么难受了。突然,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一切都在崩塌,漆黑的虚无从远处开始化作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昏过去的顾锦书却丝毫没有察觉,静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直到世界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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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书猛地睁开眼睛,偏过头就看到顾云寄的脸。
这才让她缓过来,原来只是梦啊。
暗黄的灯光下,她看得清他的眉骨,他的鼻梁,他的鼻尖,他紧抿的唇角,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甚至他的脖颈线条。
可除了那里被挡住的光,周围都是黑色的,夺人心魄的暗,像是洪水猛兽要将她湮灭。
她突然感到窒息。
像是被一双名为“命运”的手突然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顾一切地朝后挣扎。
手上的动静很快被顾云寄察觉,他几乎是在睁眼的那一瞬眸子就忽然洗去了睡梦中无害的懵懂,换上了极其成熟的深沉。
他猛地坐到床边,更紧地握住顾锦书想要逃离的手。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烧了起来,滚烫地跳动着,不断地挤压出更加炽热的鲜血,逐渐烧遍他的全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顾锦书受惊似得缓缓抬眸看他,骤然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那是怎样震撼的景象啊。
就在那被她认为是绝望之地的地方,满是回忆的痛苦难以挣脱和未来的不可预知的黑色中,突兀地亮起了一双眼睛。就像是夜行人毫无目的地彷徨在无边的雾气中,被一尘不变的景色敲打着神经的时候,头顶突然升起了一颗北极星,那光芒愈来愈强烈,直至驱退了浓雾重新点燃了她的希望。
那双眼睛亮亮的,像是含了千言万语,蕴藏着千般万般的情绪。可是等她再仔细看时,又只剩下她的影子在那澄澈的眸子里静静地站着。
像是自始至终,那双眼睛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停留。
她突然就很难过,小声地啜泣起来。
顾云寄看着顾锦书抽动的肩膀顿时手足无措。想都没想就扶着对方坐起来,然后紧紧抱住她,左手抚着她的后脑勺,用近乎蛊惑的嗓音低声道:“别哭了,我在。哥一直在呢。”
顾云寄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但这样的笑并不含嘲讽与轻蔑。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也许只是被噩梦吓到了,所以只是笨拙地说着这样肉麻又苍白的话。
可那时,他是真的希望他永远能在她身边。
这一刻顾锦书觉得无比心安,失去了亲生父母,她却还能拥有一个充满爱的家庭。所谓爱,不过也就是那样——一无所有,仅以真诚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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