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不再穿花衣

寒假。

马梦瑶早上七点半准时敲开施云家的大门。

“放假了也不让人家睡个懒觉，你是周扒皮啊？”施云眯着眼抱怨。

“快走，去逛街，有事跟你说。”马梦瑶催促着。

“天寒地冻的，有事在家里说不行吗？”

“不行，隔墙有耳！”

马梦瑶一脸神秘，施云已经猜到十有八九。于是匆匆穿好衣服，跟着马梦瑶一起走向凛冽的寒风里。

终于走到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

“这里没墙了，可以说了吧，什么事？”

“凌霄约我早上六点在大桥上见面。”

“就知道跟他有关，看把你激动的！”

“你知道吗，他故意比我晚到，然后从背后蒙住我的眼睛，想吓唬我。”

“蒙住你的眼睛？”施云脑补一下两人亲密的画面。“他跟你···有亲密接触？”一直认为男女授受不亲的施云，觉得他们俩的行为太不可思议。

“是啊，那又怎么了，走的时候，他还在我额头上蜻蜓点水了一下呢！”

“什么？蜻蜓点水？难道，他······亲……啊？不是吧？”

“是啦是啦，别大惊小怪的！”马梦瑶用手合上了施云的下巴。

施云沉默了，她还是难以置信，总觉这亲密无间出现在马梦瑶现在的年纪里，虚幻而不真实。

马梦瑶继续沈浸在浓浓爱意当中。她的眼睛波光闪烁，脸颊微微泛红，嘴角带着笑意，脑海里满是和凌霄在一起的甜蜜。

凛冽的寒风也抵挡不住初恋的甜蜜，寒风拂过 ，马梦瑶的脸蛋更加美丽动人。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被爱情滋润？

十三岁的施云不能确定十四岁的马梦瑶正在经历的一切叫做爱情。

她想起凌霄看着胡晶胸部的那个画面，他的目光猥琐，荷尔蒙成倍地释放。再回头看马梦瑶空空如也的飞机场，好像并不能带给凌霄感官上的刺激。

施云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自己的脑海里竟然萌生如此邪恶的念头！明明马梦瑶和凌霄是心生欢喜的，自己却偏偏要去推翻。想着想着，一股酸水从胃里翻涌上来，哇地一声，她吐了一地。

“你没事吧？”马梦瑶瞬间从回味中清醒过来，看到施云脸色苍白，她吓坏了。

“没事，风太大了，吸了几口凉气进到胃里，吐出来就舒服多了。”

沉浸在初恋的喜悦之中，马梦瑶竟然忘了从早上五点多出门到现在，自己都没有吃早餐，还连累施云挨饿受冻，她倍感愧疚，于是带着施云走进一家早餐店。

“这里暖和多了，等下再喝碗热粥暖暖胃。早上五点多我就出来了，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呢！”

“那么早出门，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不是有凌霄嘛！”

“你妈妈居然同意你那么早出来？”

“我说去学校补课啊，我妈才不会怀疑我！”

“为了见凌霄哥哥，你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你没听人说嘛，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爱情？凌霄真的值得你这么喜欢么？”

马梦瑶低头不语，满脸笑意。

“那胡晶又是怎么回事？”施云心直口快，她还是没忍住，把胡晶的事说了出来。她不希望马梦瑶一直被蒙在鼓里。

“胡晶的事，其实是个误会。”

“误会？怎么又成误会了？你上次还咬牙切齿说胡晶就是狐狸精！”施云搞不懂马梦瑶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阴晴不定。

“我和凌霄看到指挥合唱的胡晶，他非说她长得像我，我觉得一点也不像。然后为这件事，我们吵架了。”

“你们吵架，他就去找胡晶？那这算什么事嘛！”

“哼，你知道他有多无聊吗？他去找胡晶，就是想靠近看看，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和我很像。然后再回来亲口告诉我，她有哪里跟我像，哪里跟我不像。他甚至还自以为是，他可以倾倒众生，可以迷倒胡晶，结果你猜怎么着，胡晶跟他说，她喜欢她们班一个叫罗子强的男生。”

施云差点把喝进去的粥吐出来。“罗子强？卫生委员罗子强？那个长得痞里痞气，学习倒数的男生？”

意外得知胡晶的秘密，施云着实吃了一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校园，原来隐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春心悸动的少男少女，打着学习的幌子，默默情窦初开，连马梦瑶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都情不自禁地陷了进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马梦瑶，你相信凌霄说的话吗？你相信胡晶只是个误会？”施云反问。

“我当然相信他啊！不然我相信谁？”马梦瑶很笃定地回答。

施云看了看马梦瑶羞红的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希望凌霄是真心实意地对待马梦瑶，而自己那天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等粥上桌的间隙，马梦瑶深情款款地抬头看着电视。

“你这个身份是假的，而我的感情是真的。”电视剧里的台词都是卿卿我我的暧昧。

施云抬起喝粥的头，发现小小的餐厅已经围满了人，每个人的眼睛都被电视剧里你侬我侬的情节吸引。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什么样的季节，为什么到处都是情愫，到处都充满爱情的味道？

“施云你看电视了没有？这个电视剧很好看，我每晚都看，然后第二天白天还可以看重播。”

“你昨晚看过了，都知道剧情了，再看就不新鲜了。”

“一次哪看得够啊！你都不知道，我好喜欢小燕子，这一集是五阿哥要跟小燕子表白了，小燕子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所以然，哎呀，甜蜜死了！”

“什么电视剧啊？小燕子？小燕子不是儿歌吗？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施云，小燕子是还珠格格！”

还珠格格就这样一夜爆红，小燕子也不再穿花衣！虽然不是年年春天才来，但是从此之后，还珠格格终于成功地取代了新白娘子传奇和西游记，每年暑假都会准时来到施云身边，陪着施云从中学生变成了中年人。

新年将至，年味越来越浓。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

人行道上堆满了人。摆地摊的，卖年画的，卖冰糖葫芦各种小吃点心的……把人行道塞得水泄不通。

马梦瑶低着头，一个摊位接一个摊位地仔细查看。

“你在看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还珠格格的海报，我要买一张。”

“不可能这么快有吧，电视剧才开始放呢，哪那么快出来。”

“哎，要是没有还珠格格，那就买一张范晓萱的海报也行。”

马梦瑶和施云都买了范晓萱的海报，虽然这个时候，施云还没开始崇拜范晓萱，不知道她有多红，但她觉得，凡是马梦瑶喜欢的，就一定大红大紫，一定是时下的流行风。

马梦瑶带着施云去自己家里玩。她的爸爸妈妈不在家。

马梦瑶的家不算大，但是装修得很漂亮。不过疏于打理，看起来有点乱糟糟。

她卧室的墙壁上贴满了明星的海报，有刘德华，成龙，古天乐和李若彤，还有她从小到大得到的一些奖状。

“哇，你的猪窝可真够乱的，被子都没叠。”

“那不是早上急急忙忙出门嘛！”

“看你长得那么漂亮，原来这么不修边幅。凌霄哥哥要是知道，会怎么想？”

“嘘，那就别让他知道。”

施云四下看了看，马梦瑶的书桌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一些练习册，还有琼瑶小说。小说旁边，放着期末考试的成绩单。

马梦瑶排名第二。

第一名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叶康。

虽然无数次听说他的名字，但这次，是施云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两个字。

简单的两个字，安静地躺在成绩单的小方格里。免贵姓叶，单名一个康字。看似简单的一个“康”字，却饱含了父母的希望，希望他健健康康康，长大成人。

第一次离叶康的名字这么近，还能把它捧在手心里，施云激动得有点想哭。仿佛隔着成绩单，就能看到叶康近在眼前。

仔细看看他的各科成绩，语文118分，数学120分，英语117分，三门主课几乎都是满分，其余几门副课，也跟满分相差无几。

再对比马梦瑶的成绩，虽说两人只相差一名，但是马梦瑶的总分明显比叶康低很多。

“你在看什么呢？那么入神？”马梦瑶问。

施云猛地清醒，假装镇定自若地回看马梦瑶。

“在看你的成绩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比第一名少了很多分啊！你要想考第一，还得加倍努力才行。”

“哎，可不是嘛！何止少了很多分，简直差远了。叶康年级第一，我才年级第七。我跟他之间隔着六个人的距离。”

“叶康是年级第一啊？太厉害了吧！”施云以前只听说叶康是全班第一，今天第一次听说他还是年级第一，惊讶得她目瞪口呆，半天合不拢嘴。

“考年级第一的是叶康，又不是你，你激动个什么鬼？”

施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掩饰。

“想不到，没想到，我是说，这个，叫叶康的男生学习居然这么好。我觉得你没能超过他，主要是因为，你忙着跟凌霄哥哥谈恋爱，耽误了学习时间。”

马梦瑶沉默了一阵，若有所思。施云说的不无道理。

“怎么说呢，我跟凌霄吧，这事儿确实让我分心了，所以有时候，我真的有过一个很卑鄙的想法。”

“卑鄙的想法？什么卑鄙的想法呢？”

“这卑鄙的想法呀，就是我呢，希望叶康也能分分心。要是他能在这个时候谈一场恋爱就好了，谈恋爱耽误了他的时间，让他分了神，他就没那么多精力搞学习了，说不定我就能超过他了。”马梦瑶说得确实很卑鄙。

“什么？你说叶康也分心了吗？他也谈恋爱了吗？”施云又开始激动。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回事？我是说，希望他能谈恋爱，希望他不要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这样我不就可以轻松超越他了嘛！”

“那你说，他学习那么好，又不谈恋爱，会不会真的有很多女生悄悄喜欢他呢？”

“那我怎么知道。”

“你们不是同班同学嘛！”

“你觉得叶康会跟我一个女生说这些事吗？对哟，你怎么突然对叶康这么感兴趣？难道你喜欢他？”

马梦瑶一语道破施云的心思，施云又窘又惊，她面红耳赤，急得口舌打结。

“没没没，我都不知道叶康长什么样呢！我都不认识他！怎么，怎么可能喜欢他！”

“哦，那倒也是，你还不认识他呢。要不下次有机会见到他的时候，我给你们俩隆重介绍一下吧！”

“算了算了，不要了不要了……”施云红着脸，急得直摇头摆手。

总算成功把马梦瑶欺骗过去，施云松了口气。但一想到马梦瑶说的正式介绍，施云心里又开始打退堂鼓。 叶康已经长住她心里了，她早已习惯把叶康当作一个珍贵的秘密细心珍藏，如果随便拿出来分享，似乎这珍贵的秘密就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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